窗外传来老汉和白煦聊天的声音。
“呦小伙子起得挺早啊你那小兄弟还没起呢”
“她身子骨弱,要多睡会儿。”
“恩,是挺弱的,你瞧他那小身板,说跟你是一个娘生的,估计都没人信。你这当兄长的,也得没事替他补补。唔,要不瞧他瘦得跟小鸡似的,连胡子都不长,将来一准讨不到媳妇。嘿嘿,咱这山上啊,专出一味药材,淫羊藿,补肾壮阳最好,赶明儿老汉看哪家上山采到了,给你那兄弟讨上些,平素给他泡水喝就成。”
白煦听着屋里微弱的挠墙声,笑着点头,“那就多谢老丈了。”
转眼便过了两日,这一天正是租房给于静潇二人的这户人家办喜事的日子。
天还不亮,全家老小就都起床开始张罗了。街坊四邻也有不少来凑个热闹。于静潇左右闲来无事,便也跟着一并忙活。
很快就到了吉时,接亲的队伍在唢呐和鞭炮声中热热闹闹地进了村。那新娘子是邻村人,据说打小便与这家的二小子定好了亲。头几年那姑娘随家人在镇子里头住,这几天才回家。
眼瞅着两人都老大不小了,两家这才挑了个吉日把婚礼给办了。
于静潇尚是首次参加这种古代的婚礼,觉得很新鲜,便积极地进行了全程参与。
拜天地后,新娘送入新房,来祝贺的人也都顺便吃上一杯喜酒。
庄稼人实在,在院子里摆上了流水席,所有的饭菜都用最大的海碗装。
新郎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憨厚朴实,被人起哄灌了不少的酒。这喜酒闹闹哄哄地一直喝到了一更天。
众人吵着要闹洞房,于静潇也兴高采烈地跟着去凑热闹。然而在新郎用喜秤挑开新娘子的红盖头时,于静潇傻眼了,新娘看到她后,也傻眼了。
这新娘子不是别人,正是害了她的那个绣娘。此刻她的脸色发白,于静潇的面色也不好看。
现下人们还在起哄,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俩的异样。
这场面虽然极其尴尬,但于静潇还是比绣娘先一步回过了神儿,她向绣娘走近几步,随即拱手道了声“恭喜”。
绣娘见她笑得坦然,似乎并不想难为自己,遂勉强回笑了一下,“谢谢。”
人们洞房闹够了,这才放过这对新人。
于静潇今晚也喝了不少主人家自酿的高粱红,此刻困意上涌,便回屋睡觉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白煦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兴致,早早地出门,跟几个村里人一并进山去了,说是要给于静潇采些淫羊藿
于静潇心知他是有事要办,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她也懒得追问,兀自蜷在被窝里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这几天一直宿在这农户家,她昨晚喝了不少酒,又跟着一起胡闹了许久,身上出了许多汗。难得今天白煦不在,她便问这家的农妇借了泡澡用的大木桶,刷洗干净后,又烧了几壶开水,躲到房间里泡澡去了。
她刚脱得赤条条钻进水中,房门就被人推开了,于静潇吓得立刻缩到桶子里,高声问了一句,“谁”
“姑娘莫怕,是我。”一道窈窕的身影几步来到木桶边,开门进来的正是那绣娘。
于静潇这才慢慢坐起身。
绣娘手中提了一桶热水,看来是帮她添水来的。
“我听说姑娘要洗澡,便进来看看。”绣娘说着,还主动拿起毛巾,帮于静潇擦背。
于静潇明白她的意图,遂开口道:“你放心吧。你和镇关西合伙儿害人的事,我不会跟你夫家的人说的。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你害我的事,就此算了吧。”
绣娘手上一顿,眼圈微微泛红,“我跟那镇关西害人,也属实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一天那一天我也不知自己是怎的了。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害了姑娘。那之后我一直寝食难安。还好姑娘没事,否则我真会愧疚一辈子。”
于静潇见她说得诚恳,又回想起白煦的话,这害人的事儿,她到底也是追究不下去了。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你既已嫁为人妇,那以后这些害人的勾当自然也是做不了了。从此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绣娘听她不再追究,当即千恩万谢,又殷勤地帮于静潇擦了背,添过热水后,便退了出去。
难得能舒舒服服地洗一遍热水澡,于静潇舍不得出来,又泡了快一个时辰后,才意犹未尽地爬出来。
当她抹净身子后,才发现除了贴身的中衣和几件随身物品外,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不见了而原本放衣服的地方,赫然摆着一套大红的嫁衣,正是绣娘昨天穿过的,上面还摆了一封信。
于静潇气急败坏地打开,里面的字体十分清秀,落款正是那绣娘。
信的内容很简单。
绣娘先就于静潇未追究她的罪责而道谢,里面还夹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是她这些年骗来的钱,就送给于静潇权做赔罪。可是后边的内容就有些八卦了。
绣娘也不知打哪儿看出于静潇与白煦的关系暧昧,见两人均未挑明,她遂自作主张地要帮上一帮,这才用这套大红嫁衣,换走了她那套男装。其意无非是暗示于静潇早早与白煦凑成一对。
于静潇一边看信,一边气得发抖。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就是最好的证据啊证据
这绣娘的演技简直可以去拿奖了于静潇忍不无可忍地揉烂了信纸。
这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她设计别人那么多回,现在也轮到自己吃瘪一次了。
她很想大声骂娘,但看看自己赤条条的身体,便只能作罢。
于静潇瞥了一眼那套大红的嫁衣,打死她也不会穿的,尤其是穿给白煦那厮看。
她把贴身的中衣套上,又扯了条床单,裹住身体后,便开始在房间里翻找,然而很快便悲催的想起,自己唯一那套换洗的衣服昨天刚洗了,现在还晒在院子里,没有收呢
于静潇左思右想,唯有先穿上那套嫁衣,溜到院子里取回晾晒的衣服,再回来换掉。
哪曾想,那绣娘做得也忒绝了,连院子里这套衣服都给拿走了。于静潇正站在院子里跳脚,就见院门开了,白煦和几个村民相继走入,这一下不单她傻眼了,对面那几位也愣住了。
此刻于静潇的面色正跟那身红嫁衣相得益彰。
不得不说,还是白煦的反应最快。
只见他上前两步,薄责地笑道:“你真顽皮,怎能偷穿人家新媳妇的嫁衣。我们成亲时,你还没穿够吗”
于静潇险些一口丹田血喷他脸上。
她刚想出言质问,却听旁边一个小伙子指着自己向白煦问道:“她,她,她是”
白煦脸不红,心不跳地拉起已经石化了的于静潇的手,“抱歉,让各位见笑了。她是我刚过门的媳妇。此次随我外出经商,女装打扮多有不便,这才乔装成了男子。”
于静潇的面色已经涨得姹紫嫣红,“我不”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白煦深情款款地打断,“你穿嫁衣很好看。”
于静潇浑身的汗毛瞬时造反,兀自打着冷战,再也说不出话来
众人此时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于静潇后,都不由对白煦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还暧昧地向他伸出拇指,“兄弟好福气。”
白煦客套谦虚了一番,遂打趣地对于静潇说道:“看来你这洞房花烛夜没过够,为夫需再接再厉啊。”
众人闻言哄笑,随即便知趣地散了。待他们都离开后,白煦拉住于静潇向后面的马厩走去。
于静潇这会儿终于回魂了,“王爷这是干什么”
白煦的脸色却有些严肃,“昨晚在吃饭的时候,本王发现了几个可疑的人物,今晨便四下里查探了一下。应该是追兵。”
“追兵”于静潇愣了下,“吴王不是已经撤销了对奴婢的追捕吗”
白煦淡淡道:“你忘了还有别人吗”
于静潇浑身一震,“庄妃”
白煦点头,“他们扮作了马贼,只怕等到入夜便会来袭击这个村子,趁乱杀死我们。”~:
于静潇突然顿住了脚步,“那这村子里的人”
白煦转头看看她,表情有些无奈,“好吧。我们去跟村长说说,让他带全村人出去避难。”
当白煦和于静潇将马贼要洗劫村子的消息告诉给村长时,村长看看一身嫁衣的于静潇,又看看文质彬彬的白煦,表情很是将信将疑。
眼瞅着太阳已经擦西,过不了多久便要入夜,再不抓紧时间让村民撤离,就要来不及了。
于静潇看着油盐不进的村长,暗自磨了磨牙,忽而计上心头。只见她掏出匕首,哆地一声钉在村长身边的木桌上。
这一下倒是把村长吓了一跳。
于静潇一脚蹬在椅子上,摆出自认为最阴险的表情,“老倌儿,刚才姑奶奶不过是试一试你。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和旁边这位是号称黑风双煞的道上人,姑奶奶叫梅超风,那是我师哥陈旋风姑奶奶听说你这村子里埋了宝贝,这才来踩个点子。限你明日天明前,把宝贝交出来。不然的话,哼哼,师哥,给他瞧瞧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