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静潇还是头一次看到白煦沉下脸的样子。从前他从来不曾对她动过怒,便是重一点的语气都没有过,加之他现在是天子,本身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现在板起脸来,那气场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所以于静潇立刻老实了不少。
白煦危险地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盯了她片刻,看到她不敢再做妄动之后,才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感觉到那双熟悉的大手再度于自己身上作怪,于静潇猛地回过了神儿来,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战胜了一切恐惧,她想也不想地抄起手边用于安枕的玉如意,直砸白煦的脑后。
白煦察觉到劲风袭脑,立刻侧头躲闪,可是双方的距离太近,玉柄虽然没有砸到他,却刮到了他头什么。
“快四个月了。”于静潇含泪微笑。
“孩子四个月”白煦低声重复一遍,忽然之间,眼底现出汹涌的怒意,握住于静潇的手也不觉用力,“白莫觞的孩子”
于静潇浑身一僵,一股无名的怒火直冲心尖,但又瞬即恍然。若是按照董莲阁的说法,四个月前自己可不还在白莫觞身边,做他的选侍。
“不是怎么会是他的是你的,你和我的孩子”于静潇咬着牙,声音满是克制不住的屈辱。
白煦眯起眼,“我们的”
于静潇点头,她拉出一直挂着脖子上的明珠,呈给白煦看,“皇上你看,这是你送给我的,这上面还有你刻下的字呢”
白煦的目光落到那枚镶玉的珠子上,低声念出了上面的字,“宁负苍天不负卿。”
于静潇连连点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是的,您跟我说过,宁负苍天不负卿”
白煦看着她的眼泪落到自己手背上,那种湿热的感觉仿佛能烫到他一般,让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明明对自己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可是为什么,在面对她时,自己身体上的反应和情感,会跟理智上的完全相悖呢
比如说现在,他的理智在明明白白地说,她在说谎,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善于说谎骗人。可是他情感却在无声呐喊,她说的是真的,她和他有孩子了,他们的孩子
白煦讨厌这种控制之外的情感,所以他故意忽略掉那能干扰思维的声音,清冷淡漠的开口,“你说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证明”
于静潇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了,她的心和心头流淌的热血也凝固了。
他问自己如何证明这么冷血无情的话他怎么问得出口
“白煦你混蛋”于静潇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尖叫。
白煦暗暗磨牙,一把抓住她尖巧的下巴,“于静潇,你今天一次又一次地忤逆朕。你当朕不会杀你吗”
于静潇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请皇上示下,我犯了什么错”
“你既然身在后宫,食君之禄,却不肯侍君,还一次又一次地出言不逊。”
于静潇幽幽冷笑,“我凭什么要侍君皇上承认过我是你的女人吗我藏悠阁里的一炭一瓦都是我用自己的钱买来的不信皇上可以去内务府查账。至于出言不逊,我想朝堂上那些言官应该比我更过分,皇上为什么不去惩治他们”
白煦被她咄咄逼人的言辞质问得一怔,这才意识到,于静潇说的并没有错,自己确实没有给过她一个名分。
内务府竟然还敢私自克扣了藏悠阁该有的物资不过,捧高踩低、见人下菜碟的这种事,倒的确是宫里的一贯做法。
他想到这里,皱了皱眉。被这女人这么一番哭闹,他原本的欲、望早已烟消云散了,遂一把放开于静潇,似笑非笑地轻哼一声,“原来是在抱怨朕没给你个名分,好啊,从前你在这宫中是个什么位置,那你就做回去好了。”言罢,起身整了整衣冠,拂袖而去。
目送着白煦摔门而去,于静潇才浑身脱力地倒回**上,她用手背盖住眼睛,可仍抑制不住泪水从指缝中溢出。
从前的位置从前自己可不正是白莫觞的选侍吗白煦,你就是这般羞辱我的吗
于静潇曾想象过各种告诉白煦她怀孕后的场景,可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幕。
她虽然也知道白煦是因为情蛊的作用,才会忘记他们之间的一切,这般冷漠的对待自己。可理智上明白归明白,但情感上却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这个坎,甚至开始隐隐地恨起他来,恨他就这么轻易地忘了自己,还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春熙看到白煦离开后,连忙冲了进来,一把扶起于静潇,“静姐姐,你没事吧”
于静潇抹去脸上的泪水,闭起眼睛平复了一下心绪。
不,她不能这样消沉下去。若是自己就这样自怨自艾,从此一蹶不振,那便真的称了董莲阁和圣姑的意了。这种纵容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不是她的作风
她,于静潇,绝不认输
再睁眼时,她眼底的凄然苦楚已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决然和冷凝。
“春熙,明天准备准备,咱们要去谢谢皇上的封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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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煦走出藏悠阁的院门时,被腊月里的寒风一吹,人立时清醒冷静了不少。
这时,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白煦锐目一扫,“捷飞”
“是。”那黑衣人立时应了一声,“启禀皇上,东方先生那边有消息了。”他说着,将一封秘信递到白煦手上。
白煦接过信,却没有立即打开,反而回身望向藏悠阁里,映在窗纸上的纤细人影,“派人盯着这里,一旦她足月产子,就替朕和那孩子进行滴血验亲。”
捷飞点头领命。
白煦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看紧董莲阁和太后,别让她们对藏悠阁出手。”
捷飞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白煦后,又连忙低下头,“是。”
白煦自然发现了下属的异样,转睛看向他,“怎么有什么异议吗”
捷飞斟酌了一下用词,有些迟疑着道:“皇上,您还好吧”
白煦皱眉,“什么意思”
捷飞含糊其辞地道:“您今晚好像有些失控。”
白煦闻言一顿,随即闭起双目揉了揉额角,“确实如此。可能是国事繁忙的关系。算了,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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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白煦刚刚下朝,掌管宗人府的王谏之便来御书房求见。
听到对方的话后,白煦不由得一怔,“什么于静潇找你恢复安慧郡主的封号,还说是朕准许的”
王谏之一见白煦面色不悦,立时诚惶诚恐地低头道:“确实如此,所以卑职才冒然来请示皇上。因为宗人府并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旨意。”
白煦皱眉,“把于静潇传来。”
旁边随侍的太监立时应道:“回皇上,于静潇正在御书房外面等候。”
“哦”白煦闻言挑眉,“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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