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吃早饭的时间云荣都没有反过味儿来,他傻笑了一早上,好好洗脸刷牙,最后坐在了餐椅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上桌吃饭了,这都已经是他这半年时间里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如今重新坐回到餐桌旁,闻着一桌子饭菜的香气,云荣别提多满足了。
没过多久,云母也起床洗漱,她看到云荣后还诧异了一瞬,“小荣,怎么起这么早?”
一瞬间,云荣脸色骤变,笑容冷淡下来,“做家务做习惯了,起的能不早吗?妈妈是想告诉我,男孩不用做家务吗?可这半年妈妈可不是这么说的!”
唰的一下,云母脸色瞬间惨白,过了很久她脸上才扯出一抹难堪的笑容,“小荣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你是咱们云家的独苗,当然不用做家务。”
说着她慌张的走向卫生间洗漱,平时十分钟洗漱完毕的云母,这次足足磨蹭了二十多分钟都不愿意出来。
一直等所有人都起床上桌吃饭,云母才从卫生间走出来,整个云家,只有云禾还没到。
云奶奶皱眉,“那个小丫头片子去哪了?做好饭了都不知道来吃饭吗?!还需要让别人三请四请吗?”
按以往的规矩,家里的饭都是云禾来做,而她也不能上桌吃饭,云奶奶就是记恨昨天的事,又不想将气撒在她宝贝孙子身上,所以故意找准机会刁难人。
现在的云荣对云家人感官都不好,冷笑一声,直接呛出声,“咋滴?让人上桌吃饭了?”
云奶奶被云荣的话噎了好久,最终一言不合的拿起筷子夹菜。
她心情不爽,又因为自己的宝贝孙子不能直说,就开始挑三拣四的说菜做的不好。
不是这个咸了,就是那个淡了,要不就是豆浆里的糖放多了,或者豆渣没滤干净。
一顿饭,哪哪都是错。
可是……这些饭菜都是云荣起大早忙活一早上才做好的呀!
啪的一声将筷子摔到桌面上,响声将云家人吓了一跳,他狞笑一声,“能吃吃不能吃滚蛋!”
忙活一早上还伺候不好了是吗?
这里头的原委只有云母最清楚,她心中开始埋怨云禾,是享福享惯了吗?这个点还不起床,如果她来了,家里这顿早饭绝对不会吃成现在这样剑拔弩张。
当了几天男孩,还真拿自己当男孩了?
云父一早上没说什么话,见云荣这么对他妈说话也只是皱了皱眉,“怎么跟你奶奶说话的?她又没说你,你什么时候跟那个丫头片子关系那么好了?”
从昨天起,云父就有这么一个疑惑,之前云荣一直拿那个小丫头片子当小保姆,当小丫鬟,从来都是在外人面前显摆的,怎么可能忽然就被嘲笑了?
“她比你们好多了!”
虽然云禾是导致让他受苦的罪魁祸首,但相比这三个人,云禾算好的了,也正是因为这半年里发生的事,让云荣彻底认清了云家人。
没一个好东西!
至少他在抗不下去的时候云禾给他拿了冻疮膏,买了羽绒服,至少在他生病快死了的时候,云禾救了他。
虽然云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表面看着软踏踏的,实际比谁都腹黑!
昨天他想借机做点事被云禾抓了个正着,他甚至怀疑云禾早就摸清了他想做什么!
一顿饭吃的差不多了,云禾才姗姗来迟,她边走边打了个哈欠,异常从容的指挥云荣,“去给我盛碗汤。”
云荣下意识起身给云禾盛了碗米粥,还贴心的拿了双干净筷子。
诡异的一幕在云家蔓延开来,让云家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云奶奶率先反应过来,她尖着嗓子冲过来就要拍打云禾,“你这个赔钱货,杀千刀的!他是我们老云家的种!你竟然敢使唤他!”
云荣也怔在原地半分钟有余,他身为一个男孩十四年,身为一个女孩不过半年多,竟然有这种被使唤的条件反应。
云禾伸手捏住了云奶奶想要打她的手腕,力道很大,云奶奶瞬间发出一声哀嚎,“天杀的!你要捏死我吗?痛死我了!快放开我!”
说完她还求助云父,云禾起身将她的手臂甩到一旁,然后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哐当一声扔在餐桌上,“来啊,谁再敢动我一下试试,反正我是赔钱货,早晚是别人家的,谁动我一下,我就弄死谁。”
吱哇乱叫的云奶奶瞬间禁了声,甚至悄悄往后挪了几步。
她一个埋进去半截的人,可还想再活几年呢。
而且,这个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这么彪了?小小年纪就这样,以后谁还能管得了她?
看来得给她物色一个厉害点的婆家……
邻村的张鳏夫就不错,打老婆,一定能将她制的服服帖帖的。
虽说云禾年龄还不算大,但早点说张鳏夫肯定愿意。
一家人心怀鬼胎,云禾安稳吃完饭,她将碗一推,不管他人如何,起身背上书包上学。
云家人面面相觑,最后云奶奶将一切怒火全都发泄到了云母身上,“看你生的好女儿!反了天了!在家里竟然敢跟自家人动刀!我这个老婆子活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这么彪的丫头片子!我看她这样都是你教的吧?我们云家根正苗红,想反做梦去吧!她不做,你做!”
云母垂着脑袋不敢吭声,将房里的碗筷收拾了,她怨恨云禾已经到达了一个顶峰。
如果云禾还跟从前那样,逆来顺受的话,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一成不变不好吗?
收拾好碗筷出来,云父已经去上班了,云奶奶也出门打麻将去了,云荣也没有打一声招呼就去上学了。
只有云母,手上还滴着水,眼眸复杂一片。
要怎么才能跟云荣和好如初呢?当儿子的永远不会恨自己的母亲……吧?
云母不敢确定。
几天时间过的很快,自从云禾上次拿了菜刀,在家的生活就过了舒坦许多,做饭洗碗做家务,不存在的。
云奶奶好几次都想给云禾两句,但只要一对上云禾的眼神就秒怂,之后就开始指桑骂槐将云母骂上一通,然后让她滚去将原本云禾该做的事做了。
一旁的云荣永远都噙着一抹冷笑冷眼旁观。
云母觉得心里苦,却又找不到人虽说。
女儿跟她不亲近,儿子跟她离了心,丈夫十几年如一日,婆婆则将一切的源头全都怪罪到了她的头上。
每一天,云奶奶都要指着云母鼻子骂她生了好女儿。
中考这天,云家静悄悄的,曾经不骂几句不爽快的云奶奶一点动静都没有,云母也没有在厨房忙活,家里除了云禾,其他人都不在了。
云禾嗤笑一声,这家人挺有意思,因为她中考,云家人不愿意,他们又不敢明着跟她做抗争,生怕她又发疯直接拿出她的大菜刀。
所以在她中考这一天,他们这一家四口直接跑了。
这点小插曲对云禾来说基本等于零,毕竟她更期待云荣跟云家人闹出的动静。
毕竟在身体交换之前,云荣切切实实的动了杀心。
三天考试时间很快结束,云禾回到家发现云家人已经回来了,他们脸上并没有洋溢着笑容,各自脸上都挂着不同的神色。
但都不是开心。
见她回来,云奶奶的怒火好似有了些突破口,立刻开口骂道:“赔钱货翅膀硬了……”
云禾不恼也不怒,立刻从厨房拎了菜刀出来,“都是赔钱货,奶奶是把自己忘骂了吧?嫁到云家这么多年,奶奶是也彻底觉得自己姓云了吧?”
云奶奶沉默了,她原本以为过了几天的沉淀,云禾也顺利中考,事情都会变得跟之前一样,所以她才故意骂了两句。
没想到云禾还是一样的神经质,疯子!
出去游玩的这三天时间,云奶奶一点都不好过,云荣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被他呛上两句。
她的乖孙,现在一点都不乖了。
也不听她的话了,跟她也不怎么亲了。
她儿子也只顾自己开心,家里的大小事什么都不管,云母跟个窝囊废一样,骂两句屁都不敢放一个。
玩了三天,一家人关系剑拔弩张,意见严重不合,最后只能回来。
云母心里更不好受,云荣恨她,恨她在云荣成为女孩子的那段时间里没有对他好,现在他又变成男生了,几乎把所有的恨意全都投放在了家人身上。
对于此事云母觉得冤屈无比,他都成为女孩了,她为什么还要疼爱他呢?当然是家里的男孩才能受宠爱呀!
怎么能够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怨恨她这个当母亲的呢?
云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呀!她从小就将他当眼珠子养,一丁点罪都不让他受,如今就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他就怨恨自己。
这两个孩子都是讨债鬼,女娃让她在云家抬不起头,受尽了委屈,她将心肺都掏出来爱护的男娃,此刻恨不得她死了算了!
全家只有云父乐滋滋的,回到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反正洗衣做饭做各种家务都有云母顶着,云禾做不做都跟他没有太大关系,至于云荣,他有钱就给,没钱就不给。
他曾经也是云家的独苗呢!
就是最近这个小兔崽子好像看家里谁都不顺眼,见谁都想呛两句。
半个月时间过的很快,云荣也放假了,云禾的中考成绩出了。
夏天从不停歇,热浪滚滚扑面而来。
云禾的班主任大热天来到云家,激动的拍着云禾的肩膀,嘴里反复重复一句话,“好孩子,好孩子。”
云家这种情况学校老师都知道,他们曾经你做过几次家访,也劝过云父云母,只是效果甚微。
所以他们只能多加照顾云禾,告诉她学习的重要性。
说来这孩子也算争气,只是临近中考的半年时间里,云禾成绩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升级下降到全班倒数。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放弃了的时候,中考成绩却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在班主任面前,云禾乖乖巧巧,“谢谢老师的栽培,老师的教育我一直铭记于心,只有考出来,才是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班主任不知事情原委,只当她故意考低分糊弄云家人,说不定她一直名列前茅云家人根本不让她参加中考呢!
一时间,班主任的脑子里已经过了一百零八个小白菜剧本,最终她摸摸云禾的脑袋,叹了口气,“有什么困难就找老师。能帮的,老师一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