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炎知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等于是暴露了他已经发现了燕如曦和燕如墨已经互换了的事，这样一来，他以后就没有办法借用这个点来做事。
比如，假装不知道这俩姐妹互换了，他知道两人缺点，可以很好的利用那个点。
可惜了。
甚至，说出这件事后，会让燕如曦她们两姐妹用上更极端的监视手段，不过，有得有失，总体来说，益处还是比较多的。
最直观的好处就是，他可以直接跟燕如曦谈条件，不用装作以为眼前的人还是燕如墨。
燕如曦手中的权力可比燕如墨大多了，如果能跟她合作，那他后面在苏市的路会好走很多。
摊牌有摊牌的好处。
而且，其实不问也不行了，燕如曦的第二人格出现的事，她潜意识里是会知道的，她已经暴露了，沈炎想装不知道，也不可能了。
与其被动，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他知道他主动问的话，燕如曦肯定会很生气。
因为这是个会让燕如曦感觉到难堪的私隐，被别人问及的时候，会很尴尬，为了掩饰尴尬，燕如曦肯定要摆出一副生气的面孔。
不过，总比被动得好，他必须占据主动，让燕如曦跟他合作。
虽说他目前半点忙都帮不上，但先引导一下燕如曦也是好的。
果然，他话刚说出来，燕如曦的面色便变得很是精彩，最终，所有情绪都被满腔怒意所掩盖。
燕如曦冷冷的盯着沈炎，那一双平日里只是有些清冷的眸子此时如同利剑一般，刺向沈炎。
然而，沈炎早就有了准备，心中也打定了主意不要退缩，所以，即便被盯得有点难受，他最终还是顶住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燕如曦淡淡道。
沈炎笑道：“从开始的时候。”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害我陪你睡觉，还要陪你在那臭烘烘的男厕所里，看你小解！”燕如曦怒意滔天。
沈炎咽了口唾沫，挤出一丝笑容：“那不关我的事啊，是你自己要那么干的，我拒绝有用吗？”
“要那么干的是燕如墨！”燕如曦咬牙切齿道。
“那你去找燕如墨算账。”沈炎道。
燕如曦玉手指了指沈炎，胸口急剧起伏：“好你个沈炎，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有的算！”
沈炎清咳了两声，正了正嗓子，道：“这都是小事，我们来谈正事。”
“什么正事！刚才的事就是正事，你调戏国家工作人员……”燕如曦继续怒气冲冲的说着。
沈炎这会儿才知道她刚刚生气竟然是在演戏。
那是想避开第二重人格的事不谈，所以才借一些事来发飙，而后闹个不欢而散，第二重人格的事就谈不了。
下次遇到再谈，那也错过了最佳时机，她可以直接就拒了。
“我想，我可以帮你。”沈炎诚恳的道。
“沈炎，你不要太自以为是。”燕如曦道，“我家里人都解决不了的事，你能解决？还有，事情的真假你都不知道，你在那胡说八道什么？”
沈炎摆了摆手，道：“我是医生。”
“医生还能治人格分裂症？”燕如曦嗤笑了一声。
“终归是心病嘛，也是病，也归医生管。”沈炎笑呵呵的道。
燕如曦好看的黛眉挑了挑，笑了起来：“沈炎，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是我的私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如果你想的是，给我治病，然后让我帮你把秦家弄上扩建家族名单，那不可能。
那份名单，是原则问题，苏市必须要改造，那是苏省几千万人民的希望之地，在这个问题上，任何人都不得徇私。
上面说了，如果有人敢对这个民生项目动手脚，格杀勿论！”
沈炎自然知道上面的决心，他想要燕如曦合作也不是想在名单上动手脚，他要的是以后的长期合作。
燕小白是肯定能踏入通神境的，如果燕如曦一直无法获得燕小白那部分最根本、最精纯的力量，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精进，一直卡死在凝真境。
“跟名单无关，我看重的，是你这个人。”沈炎道。
燕如曦笑容变冷：“我想，我没什么可跟你合作的，你遇到的那个燕小白，满口谎言，信她你就完蛋了。”
沈炎眉头微蹙。
燕小白满口谎言？
“怎么？不信？”燕如曦盯着沈炎，道，“虽然法律上没有写，人格之间互相抹杀算是犯罪，但那其实就是谋杀。
她一直想控制身体，让我成为燕小白，但我是燕如曦，她故意引导你，让你信她的纯真善良，让你觉得可以把她跟我合二为一，这样既保留了我的存在，还能让我获得来自她那里的实力。
其实这都是假的，我咨询过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学家，他说两种人格根本不可能合二为一，这两者之间，只存在抹杀与被抹杀的关系。”
沈炎沉默了起来。
燕小白是骗子？
他觉得不是。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觉。
可是燕如曦说得言之凿凿，他也没法反驳。
“好了，我们来重新谈谈以后怎么监视你的事吧。”燕如曦道，“我已经暴露了，按照规矩，你应当被我带回京都，让特别行动小组对你进行拷问。”
“请问有什么法律依据吗？”沈炎道，“我犯了哪一条律法？”
“特别行动小组有权先抓再调查。”燕如曦道。
沈炎笑了笑，道：“你也说是按规矩了，说明，你不打算按规矩。”
燕如曦站起身来，坐在了沈炎的对面，她身子略微前倾，这是常用的施压姿势。
她一双冰冷的眸子继续锁定沈炎：“今天我跟在你身边，也算对你有了个初步了解，虽说你很有可能在我面前演戏，但即便是演戏，你今天也救治了数百人。
所以，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你以后要配合我。”
沈炎双眉一挑，燕如曦这是想要他帮她做事？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炎不喜欢被动。
这十年间，他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那种日子，他受够了。
“你不愿意？”燕如曦冷笑道，“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好像打不过我。”沈炎淡淡道。
燕如曦眉头紧皱：“你敢对我动手？”
“为什么不敢？”沈炎笑道，“现在你们两姐妹在苏市是孤立无援的局面，上面可是说了，通神境不得来苏市，你没有外援。”
燕如曦怒道：“沈炎，你真是胆大包天！我是特别行动小组……”
“那又怎么样？”沈炎摆了摆手，打断了燕如曦的话，“好了，你先收起你那掩饰慌乱的怒意吧，其实，燕小白不是骗子，对吗？”
“她就是个骗子！”燕如曦银牙紧咬，道。
“她是你内心最真的一面。”沈炎道，“之前我都差点被你忽悠过去了，刚刚我才想到，她的实力比你强，如果她想要抹杀你，那你早就不存在了。”
燕如曦身子颤抖起来。
她有些慌乱。
这是她这个人格的悸动。
她很害怕燕小白。
害怕燕小白取而代之。
“你总有一天要跟所有的记忆相安无事握手言和，那里面有她也有你，有她的青春也有你的年华。那个人永远活在时间里了。
你把她拉不出来，自己也回不去，就这样吧，让她安静的留在那里。
她不会发福不会老去不会穿着职业套装高跟鞋不会带着家长里短柴油米醋的气息，她永远年轻永远漂亮穿着鲜艳长裙站在回忆里，对着你笑靥如花。”沈炎道。
“你在说什么？”燕如曦道。
“这是男人们最美好的回忆，同样也可以用在你身上。”沈炎道，“燕小白是你内心最向往的生活，她虽然更强大、更坚韧，但她不可能替代现在的你，她是你人生中的一部分。
你之前说她是个骗子，大概就是因为怕被她取而代之吧。”
燕如曦没有说话，只是怒视着沈炎。
这是被人看穿后的愤怒。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燕小白，只不过大家没遇到像你那么刻骨铭心的事，所以陷得没那么深，普通人对自己那个燕小白的态度就是，哪怕在尿尿的时候想起她，也就笑一笑，跟着发发呆，而后剩下的半泡尿就忘记撒了，没多严重，也没多幸福，但就是独一无二的一段回忆。”沈炎道。
燕如曦心中的悸动缓缓平息，但却越来越不敢看沈炎。
她的秘密被沈炎洞悉了，她的高傲也荡然无存。
她甚至有种错觉，面对沈炎，她就像一只羊羔一般，只能任其摆弄。
“我想跟你一起想办法，让你和燕小白合二为一，让她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你封印她，她取代你。”沈炎很是恳切的看着燕如曦，道，“请你相信我。”
燕如曦下意识的点点头，但很快就摇了摇头。
“沈炎！你巧舌如簧，我差点着了你的道儿，差点就信了你所说的，燕小白会成为我人生中一部分，而不是取而代之的话。”燕如曦道，“你说得倒是简单，但世界上最好的心理专家都已经宣布了死刑，此病无解。
你不要再说试试之类的话了，试输了你没什么损失，我却很可能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