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笛儿憋着的眼泪在眼眶内打转,周遭那么多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声音,听在耳中,就像是无数根银针刺着她脊梁骨的感觉。
她竟是又一次被郦长亭抓住了话柄纰漏!
她明明已经赔礼道歉了!郦长亭如此根本就是故意为难她!!
长亭此刻寒瞳如星,神采清冷傲然。
这般模样的郦长亭,看在北天齐眼中,只觉得有一股飒然英挺的凌然气质,与周遭或弱柳扶风或妩媚多姿相比,却是最为醒目耀眼。
北天齐也说不上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跟郦长亭像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的,只不过,熟悉的感觉不该是如此凄厉冷凝的感觉!为何他会觉得郦长亭对他有深深的敌意和冷漠呢?
水笛儿这时气的浑身发抖,可偏偏又没有反驳长亭的话,只能是忍住眼泪,嗫嚅开口,
“郦三小姐,对不起。”
话音落下,她捂着脸转身就要跑出前厅,却再次被长亭叫住。
“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长亭再次冷声喝住水笛儿。
水笛儿离去的脚步一顿,身子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见此,邱铃铃和邱冰冰姐妹俩又跳了出来,指手画脚一番。
“郦长亭!你还不算完了是不是?笛儿都给你道歉了!你还要如何?你这根本就是欺人太甚!你以为凌家书院跟你有关系,你就能为所欲为!你如此作为,还是守着禧凤老师的面,你简直是找死!”
“就是!明明笛儿都道歉了!她还不依不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们今天岂能放过她,一定要她给大家一个交代!给笛儿一个交代。”
邱铃铃和邱冰冰如此说,反倒让人觉得水笛儿才是受害者,是郦长亭故意寻滋生事了。
禧凤老师此刻沉默的看向长亭,以她对长亭的了解,她绝不会无中生有,定是有万分把握才会出声。
阳拂柳这会身子看似是朝前走了一步,却是距离北天齐更近了一步。
“郦三小姐,笛儿妹妹的确是跟你道歉了,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让笛儿妹妹回去休息一下吧,笛儿妹妹今儿才来书院,还有些不适应,若是有得罪郦三小姐的地方,我……我代她跟你赔个不是。”
阳拂柳一脸的得体大度又化干戈为玉帛的尊贵气质,自是引得书院其他学生为之侧目,尤其是才入书院的世家公子们,他们虽是欣赏郦长亭的飒爽傲然,却又觉得阳拂柳的温柔可人才是更容易接近的。
大多数男人都是贪心无度的性子,得不到的记在心里,就先惦记着看似容易得到的那一个。
“阳拂柳,我不是你,妹妹那么多,见了谁都能亲热的叫一声妹妹姐姐的。好像你跟她们都多么熟悉似的,既是熟悉,刚才怎不见你站出来承担所有责任呢!现在倒是转了风向,你还真是……墙头草两边倒,好人和事不关已都让你给占了!”
长亭幽然一笑,眼底的冷嘲却是刺挠的阳拂柳浑身不自在,就像是被郦长亭曝光了之前那些不光彩的过往一样。
她当即委屈的垂下眸子,肩膀微微抖着,像是受了不少的打击和伤害。
对阳拂柳的演技,长亭早就见怪不怪了。重生伊始她就明白,阳拂柳这种人,那是兼具了越挫越勇和遇强则强的双重“优点”,是即便你抓住了她手腕,她也不会承认的那种人!
所以想通过三言两语就打击了阳拂柳,那根本是不可能!
“水笛儿,我的凳子是你故意踢倒的,麻烦你给我扶起来,放回原位。”长亭看向水笛儿,神色清冷。
水笛儿一直憋着眼泪,此刻憋的满脸通红,尤其是听到长亭要她扶起凳子,脸色更是红的像是煮熟了的虾子。
“郦长亭!不就是个凳子吗?你自己扶起来不就行了!就为这点小破事,值得吗?”邱冰冰气的跺脚的喊着。
“她根本就是故意为难笛儿!不过借着凳子硕士罢了!笛儿,我们走!不要跟她一般见识!”邱铃铃说着,顺势想要拉走水笛儿。
“不准走!你们有什么权利代替她说话!在你们眼里是小破事,那是因为你们为人处世没有原则!但不要把你们没原则的品行影响了别人!我郦长亭为人,一是一,二是二。从不将人事搀和的不清不楚!也从不胡搅蛮缠别人的闲事!要知道,做人首先得管好了自己,别自己都拎不清楚几斤几两,就像斗鸡一样梗着脖子红着眼睛的去帮别人出头!殊不知,看在其他人眼中,不过是蠢货一对对一双双罢了!”
长亭一番话,听的其他学生掩嘴偷笑。
这一双双一对对的蠢货,说的不就是邱铃铃和邱冰冰吗?
邱家姐妹脸色青白不定,看向郦长亭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冲过来将她扑倒在地。
“水笛儿,是否你踢翻了郦长亭的凳子?”禧凤老师沉声发问。
当着书院这么多学生的面,水笛儿自是不敢否认。
“我……我不是故意的,可后来郦长亭自己也踢飞了凳子,她……”水笛儿小声咕哝着,看向长亭的眼神血红血红的,像是下一刻就能滴出血来。
“凳子是我自己的!上课之前,我如何处置,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只要我不妨碍其他学生,不违反书院的规矩,尊敬老师,善待其他学生,我如何处置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可你明明踢翻了我的凳子,却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不觉得我有何过分,有何不对?既然书院有书院的规矩,那就是针对每一个学生的规矩!平等对待,绝无例外!你水笛儿才来第一天就不遵守规矩的话,难道是要书院为了你一个人,废除了规矩不成?还是说你根本不适合留在凌家书院!”
长亭说着,上前一步,清冷寒瞳定定落在水笛儿眼中,一瞬刺得她周身冰冷如芒,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郦三小姐,你……”阳拂柳此刻一副为难不已的表情,担忧的看向水笛儿,继而又无奈委屈的看向长亭,最后略带几分柔弱无辜的求救命官看向北天齐。
她自是有她的打算!
只要北天齐接受到了她的求救目光,又能出面帮她,那她以后自是有了表达感激的借口接近北天齐了。
北天齐原本不想搀和进来,可想着自己是第一天来书院,若能在此刻凸显他说话的权利和地位的话,那对他以后自是有益的。况且他此刻面对的是郦长亭,他见郦长亭第一眼,不知为何,就是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脸上。
总觉得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故事……
想到这里,北天齐不由上前一步,却是发觉,不知何时,殷铖竟也是上前一步挡在了郦长亭身前。
越是如此,北天齐心下的不甘越是凸现出来,越是要趁此机会表现一番。
“郦三小姐,你已是书院的正式学生,而水笛儿她们才是第一天来到书院,自是不如你在书院如鱼得水,是人总会犯错,况且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不如就此给我一个面子,将此事就此代过,毕竟将来都要在一起学习,不是吗?”
北天齐温润开口,举手投足皆是贵气十足,眉眼松松笑开,三分清润七分优雅,声音更是充满好听的磁性,让人在见到他第一眼时,便会心生好感,如何能将他与不择手段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联系在一起呢?
上一世,长亭就是输给这一刻的北天齐!
被他眉目间清润尊贵的气质所吸引,还有他时有时无的温柔关注的目光,更是上一世的长亭无任何招架之力。
上一世,娘亲死后,在郦家,她听到的都是冷嘲热讽,看到的不屑白眼,何曾见过如北天齐这般清朗润明的笑容和好听到仿佛能融化她五脏六腑的磁性声音。
她的沉沦,也就没什么不可能了……
长亭眸光,此刻冷冷落在北天齐脸上,却是有一瞬恍惚的迷离。
一旁,殷铖见到郦长亭如此反应,心下莫名一冷的感觉。
郦长亭都不曾对他有过这般恍惚的眼神,为何对一个才是第一次见面的北天齐就如此反应?这让殷铖心下说不出的别扭感觉,看向北天齐的眼神也莫名多了冷厉寒色。
长亭的恍惚不过片刻,旋即回过神来,却是自唇角牵起一抹冰冷嘲讽,
“你的面子又值几个铜钱?难道会比书院的规矩都重要吗?殊不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书院有书院的规矩,不遵守规矩就要受到惩罚!她们第一天来书院又如何?按照你所说,是不是第一天来书院的学生就享有特权了!
就能杀人放火了?!是谁定下的这个规矩?是不是你北天侯府就是如此?府里的老人就要夹起尾巴做人,而新来的就可以耀武扬威以新来的什么都不懂就成为无往不利的盾牌?!继而为所欲为也不需要负上任何责任?抱歉!那是你北天侯府的规矩,到了这里!行不通!
这里是凌家书院,谁的面子在这里都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