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鹤天抬脸看安生,安生摇摇头正『色』道:“我师父说,这里的许多『药』,分明就是为了增加重量,多多谋利,反复熏蒸,超了正常剂量,否则病患不会有这样厉害的反应。”
关鹤天冲着贾六就是一瞪眼:“冷神医说的话,绝对是没有错的。冷神医说这样的『药』不能卖就是不能卖。是你自己烧了它煮饭,还是我差人帮你抄底儿,你自己选。”
掌柜贾六顿时就愁眉苦脸,如丧考妣,冲着关鹤天连连打躬作揖:“不能啊,小爷,您是知道的,我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积攒了这么点银钱,还得您慷慨资助,才好不容易开起这么个小『药』铺,全家老小就指望着它养活。
您若是把这些『药』烧了,那可就让我亏了老本了,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啊。小的向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亏心买卖。这一次,还请小爷高抬贵手,饶了小的。”
关鹤天冲着掌柜的就晃了晃拳头,满脸戾气:“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你可是知道小爷我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我虽然欺行霸市是霸道了一点,但是最恨这坑害老百姓的事情。
你欺负小爷我不懂这个,在小爷我的翅膀子下面公然就做出这种丧良心的事情,小爷我不砸了你的『药』房就已经是抬举你了!”
掌柜的应该是了解关鹤天的脾『性』,痛哭流涕而不敢再多嘴:“小的自己收,自己收,以后再也不敢了。”
“若是再让小爷知道你昧着良心做生意,罔顾『性』命,坏了我关鹤天的名头,看小爷我不扒了你的皮!”
掌柜的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这可要了我的命了。我一家老小可怎么活?”
关鹤天一声冷哼:“这是你自作自受,让你买个教训。”
安生看那掌柜的一个汉子家痛哭流涕,也是可怜,适才的一肚子气早就烟消云散:“『药』材生意不比其他,不仅要谋利,还是要治病救人为先。如今悬崖勒马,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总比日后出了人命,还要吃官司的好。”
掌柜的只顾哭天抹泪:“我也是借了银钱做生意,急着回本,所以就听信了别人的撺掇。自己并不知道其中利害。”
一直沉默的冷南弦抿抿唇,轻叹一口气:“我给你出一招,你明日就将『药』房里这些『药』材全都堆到门口,一把火烧了,昭告百姓,就说是检查不力,收购了不合格的『药』材,宁肯倾家『荡』产,绝对不做没良心的生意。如此一来,相信口碑定然能够远扬,这『药』铺生意也不会差。”
关鹤天眼前就是一亮:“冷神医可是给你指点了一条明路,还不快点谢过冷神医?”
掌柜贾六吃了大亏,还要谢过冷南弦,有些不情愿,愁眉苦脸地点点头:“谢过冷神医。”
关鹤天仍旧不忘教训道:“记着小爷的话,这昧良心的财坚决不能发,否则我能护得住你的店铺,护不住你的生意。若是没有银两采购新的『药』材,可以先到我那里支取。”
掌柜的一听,顿时感激涕零:“谢过小爷,谢过小爷。”
关鹤天扭过身来,对安生与冷南弦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赏脸,让我请你们吃茶了不?”
安生摇摇头:“多谢关大哥,时辰已经不早,我要赶紧回府,否则家人惦念,改日吧。”
关鹤天略有失望:“那个薛钊还找你的麻烦不?用不用关大哥出面,再给他点颜『色』瞧瞧?”
安生忍不住莞尔一笑:“不用了,如今安生足可以应付。”
“也好,若是有用得着关大哥的地方,你就来这里寻掌柜的,关大哥一定为你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安生略一沉『吟』,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关大哥经常出入孟府吗?”
关鹤天点点头:“我与表兄亲近,隔三差五总是会过去,经常见到你姐姐。你尽管放心,孟家阖府上下,人丁简单,又是一团和气,你姐姐与我表兄相敬如宾,过得极好。”
安生赧然道:“能不能麻烦关大哥,改日再去孟府,见到我姐姐,告诉她一声,我如今在我师父那里学医,一切都好,让她不用惦记。”
关鹤天略一思忖:“你想你姐姐不?”
安生迫不及待地点头,转瞬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姐姐出嫁那日,关大哥是见到了的,我与姐姐相依为命,感情笃深。如今想见一面,却是难了。”
关鹤天爽朗一笑:“这有何难?只管等我的好消息。”
安生连连颔首,便与冷南弦告辞出了『药』铺。关鹤天将冷南弦送至马车之上,言辞恭谨,竟然难得的没有丝毫的吊儿郎当。
冷伯扬鞭,马车先是直奔夏府。
安生忍不住问冷南弦:“师父,你如何识得关大哥?看他的样子对你还颇为尊敬。”
冷南弦得意勾唇:“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自然对为师不敢放肆。”
“手下败将?”安生诧异地问:“他与你比试什么了?”
“拳脚,他找我单挑。”冷南弦淡然出口。
“拳脚?”安生愈加愕然:“师父也会功夫么?像冯嫂那般深藏不『露』?”
冷南弦摇摇头:“不会。”
“关大哥能称霸一方,想来手底下应当是有几分功夫的,如何会败在师父手下?”
冷南弦轻轻一笑:“此事说来话长,以前在京中行医,无意间得罪了这里一位颇有声望的老大夫。然后这位关小爷许是看我不顺眼,就给我下了战书,想要跟我谈谈。”
安生自然明白,对于关鹤天来说,这个“谈谈”究竟是什么意思,脱口而出问道:“你是不是带了冯嫂过去?”
冷南弦莫测高深地一笑,摇摇头:“不是。”
安生略一思索:“是不是喻惊云带着锦衣卫过去替你解围了?”
冷南弦复又摇头:“也不是。”
安生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你真的单枪匹马过去迎战去了?关大哥独霸一方,有那么多的手下,你怎么敢一个人去?”
冷南弦笑笑:“我恰好识得这位关小爷的母亲。”
安生不由一阵愕然,半晌方才反应过来,笑得前俯后仰:“你应该不会是叫了关大哥的母亲过去助阵吧?”
冷南弦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市井传闻,这位关小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母亲手里的上古兵器笤帚疙瘩。”
安生已经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实在难以想象,这位在弟兄们面前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关家小爷,被自家母亲手持笤帚疙瘩,追得鸡飞狗跳,连声求饶,究竟是怎样一副画面?
他那帮自诩出生入死,义薄云天的小弟兄们又是怎样的反应?是掩嘴窃笑,幸灾乐祸,还是帮着求情掩护?
“是不是他被他母亲拎着耳朵到你跟前认错,而且自那以后就不敢再找你的麻烦?”
冷南弦笑着点点头:“差不许多。”
安生暗自咋舌,难怪喻惊云诋毁师父,说他阴险。原来,看起来云中白鹤一般的师父,果真是狡猾得好像一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