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镯?我的手镯?”薛氏有些疑『惑』。
其中一个官差探手入怀,『摸』出两只赤金绞丝手镯来,递给夏员外过目:“这便是罪证。”
夏员外只消瞄了一眼,便狠狠地剜向薛氏:“你还想抵赖么?”
薛氏也探身看了一眼,脸上疑『惑』之『色』更重:“这副手镯我已经许久没有戴过了,怕是丢了,如何会在这里?”
夏员外一声冷哼:“丢了?即便是丢了,怕也是你那个好兄弟偷去了吧?”
薛氏哑口无言,竟然无言以对。
这话说的是事实,按照薛氏的『性』格,若是府里哪个婢子手脚不干净,怕是早就折腾得天翻地覆了。她丢了一副金手镯竟然都不声张,显而易见,怕就是薛钊偷拿了的。
一旁夏紫纤偷偷地拽拽薛氏,冲着她暗中使了一个眼『色』:“舅舅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就算是为了母亲打抱不平,那也不能擅做主张不是?今日过来还有说有笑,从来没有提起这件事情的。”
这是要让薛氏舍车保帅,先将事情推脱了。
薛氏却并不肯服软:“就是不可能的!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薛钊那是吃饱了撑的么?”
官差自鼻端轻哼一声,然后对视一眼,一本正经地道:“夫人,您放心,我们并非是来追究你的罪过的。这位姨娘已经一再说过了,她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想追究。
但是对于始作俑者我们不能姑息,一定要将他抓捕归案。所以,请你告诉我们一声,薛钊究竟到哪里去了?”
一旁夏员外怒目而视:“兮柔宽容,竟然不计较你加害她的事情,宽厚以待。你却一再地诋毁她,不依不饶。两相对比,品德立见高下。你若是不肯实话实说,那么就去府衙里说话吧。对于加害兮柔的人,我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薛氏刚挨了打,如今又受到训斥,满脸委屈,气恼,还有恨意。
“我已经说过,此事与我们无关,也不可能是薛钊所为,我更不知道他如今去了哪里?非要让我将心剖出来给你看,你才会相信吗?”
兮柔连连摆手,一脸惊骇:“不要,夫人,兮柔已经说过,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薛氏并不领情:“我自家兄弟做事风格如何,我心知肚明,他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犯不着对付你。”
“你还狡辩?”夏员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肯承认,还这样理直气壮?兮柔自从进门以后,对你服服帖帖,逆来顺受,你不除掉她不肯罢休是不是?”
“不是!”薛氏几乎是捶胸顿足地咒骂:“杀千刀的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里吵闹得不可开交,两个官差对视一眼,冲着夏员外一拱手:“贵府的家务事,我们不方便参与。这就回去交差去了。关于薛钊的下落,夏员外若是有了消息,麻烦差人去通知一声,我们也好早点结案。”
夏员外当着外人的面,也不想让人看了笑话,客气地将两个官差送了出去。
当他转过身来面对薛氏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疾风骤雨。
“来人呐,送夫人回院子里歇着。以后,没事不要胡『乱』走动!府里一应大小事情,暂时交给柔姨娘打理!”
薛氏一连“噔噔”后退数步,满是难以置信:“老爷,你竟然这样发落我?”
夏员外怒声轻嗤道:“这已经是从轻!待到案子查明之后,究竟你是走是留,还是另外一说!”
这话简直就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薛氏整个人都傻了,呆若木鸡。
夏紫纤眸子里的眼泪也顿时夺眶而出:“爹,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你忘记了母亲当初跟着你受过的苦了?她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多少人的辱骂?你怎么可以轻信呢?”
夏员外心疼地回身看着柔姨娘,不再搭理夏紫纤和薛氏:“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柔姨娘摇摇头:“就是受了一吓,到现在心里还是慌『乱』的。身上倒是并未受伤。”
夏员外将她揽进怀里:“不怕,有我在呢。以后出门可是要小心一点,不可以这样草率。走,回去,让丫头给你煮一盏参茶安神定惊。”
柔姨娘乖顺地点头,与夏员外径直携手扬长而去。
薛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直了眼睛,半晌方才在夏紫纤的劝解之下,咬牙切齿地恨声说了一句:“狐狸精,真歹毒!”
安生作为旁观者,在一旁看得有些傻了。
薛氏就这样败下阵来了?
柔姨娘竟然赢得这样漂亮?
真的是薛钊奉薛氏的命令绑架柔姨娘?
柔姨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逃脱两个歹人的魔爪,而且还将两人绳之于法,未免也太神通广大。
但是柔姨娘在京城无亲无故,也不可能设下这样一个局,反过来栽赃给薛氏吧?
此事说起来谁也不会相信。
柔姨娘进了夏府不过短短十几日,竟然就三下五除二,灭了根深蒂固的薛氏?
自己与她相比起来,简直太弱了。
她愈加觉得,这个柔姨娘是真的不简单。
薛钊在第二天上便登门了,赌咒发誓,声称自己冤枉,不惜指天骂地,天打五雷轰。
他那日来府上从薛氏处讨了银子,手头宽松,便去一老相好处滋润了两日,对于此事一无所知。
但是他一听说要去衙门,立即心里就生了怯意,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坚持不肯去堂上与那两人对质,也顾不得薛氏如今的处境,一溜烟地跑出去,再也不敢登门。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没有人一直追究下去,到最后,其实也就不了了之了。
夏员外最初的时候义愤填膺,不依不饶。后来听说还是柔姨娘劝说他,高抬贵手,就此作罢了。
夏员外最近公务一直很忙,早出晚归的,也实在无法分心,事情暂时搁置。
柔姨娘在府里得了完全的自由,出入随心所欲,俨然真的成为了夏家新晋升的女主人。
而薛氏自然是不甘示弱的。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破船还有三寸丁。
她的根基在这里,她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将所有府里的事情交给柔姨娘去掌控,两人又拉开了一场关于夺权的争斗。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安生平日里不在府里,所以一直都是当做一个旁观者,并未参与进来。
而且,这个柔姨娘的手段也确实了得,安生心里逐渐生了警戒,不想她真的成为夏家的一家之主。万一,真的就像是薛氏所说的那般,她别有用心呢?
天凉之后,夜来得早,安生回府也早了。
马车行至半路,听到外间人声嘈杂,脚步杂沓,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安生将头探出车外,见街上人群议论纷纷,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突然变故。
“冷伯,怎么回事?”安生好奇地问。
冷伯回道:“安生姑娘,听说是东边着火了,官兵们正着急忙慌地去救火,所以暂时封了路,要稍等一会儿才能走。”
安生抬眼往东边一看,因为正是黄昏之时,渐有暮『色』,所以那一片火光尤其亮堂,冒着浓浓黑烟,看起来火势不小。还不知道要牵连多少无辜百姓。
“险情事大,我们不着急,等一会儿再走。”安生吩咐完便缩回马车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继续全神贯注地看她的医书。
过了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道路疏通,马车继续前行,将安生送回夏府。
安生下了马车,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端午正手搭着凉棚,向着东边张望,见到安生便好奇地问:“小姐,听说东边着火了,你刚从外面回来,可知道是哪里?”
安生摇摇头:“的确是见有许多官兵推着水龙往东城跑,明显火势极大,但是没有打听。”
端午从高处下来:“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今天又正好有大风,火势一起,就特别猛烈,想要扑灭想是不容易。”
安生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多亏是在城郊,否则今日这风,几乎能毁了一条街的民居。也不知道是谁这样不小心。”
端午倒了茶端给她,幸灾乐祸地道:“今天夫人又被老爷训斥了。”
“是吗?”安生喝了一口茶,抬起脸来:“她压根就不是柔姨娘的对手,还屡次三番地上门挑衅,被父亲怪责已经是家常便饭。这一次,应当也是因为柔姨娘吧?”
“可不是,”端午继续道:“今天夫人跟柔姨娘吵了一架,甚至大打出手,。”
安生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薛氏容不下柔姨娘,即便是再忍,也终归是有爆发的那一天。
她淡然地“喔”了一声:“这次又为了什么?”
“听说是夫人与柔姨娘今日说话的时候,旧事重提,又提起那日里被拐卖一事。柔姨娘一时间说错了话,令夏紫纤冷不丁地想起一件事情来,夫人那赤金手镯已经许多时日未曾佩戴,柔姨娘又是刚刚进门不久,从未曾见过那手镯,如何那日竟然能够一眼就指认出来?
夫人一听觉得也甚是纳闷,质问柔姨娘,柔姨娘一时间哑口无言。薛氏自然就认定是柔姨娘布下的圈套,故意陷害自己,两方吵得不可开交。
柔姨娘气怒的时候口不择言,说了几句不敬的话,大夫人就直接动了手,打了柔姨娘。
而柔姨娘依仗着老爷的宠爱,无所畏惧,当场也还了手,两人闹腾成一团,谁也劝说不得。而夫人这里有夏紫纤她们帮着,柔姨娘吃了亏。
下人们无可奈何,左右为难,有人去老爷那里将老爷叫回来,老爷才好歹平息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