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先别想这些,把药喝了,我去给你端进来。”阿洛妲心心念念的都是我的身体,她拿了靠枕塞在我胸前,好让我趴着能稍微起身喝药。
帘门微动,她不一会儿又进来了,脚步声有些重,我看不清她,张嘴等着喝药,她喂了一口到我嘴里,才触到舌头我就猛的一吞。
“好烫好烫!”我拿手煽风,舌头悬在外头哈气。
她倒没说话,也没笑话我,兀自吹凉,再送到口中,就是刚刚好的温热了。
“阿洛妲我身下有点痒,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捂出毛病了?”我喝完药指了指腿,她依言掀开我的被子,热气立时就跑了一半,露出两条修长的腿膑。
为了上药方便,阿洛妲给我粗制了新笼裤,裤腿只盖到大腿根儿刚能遮住股腚。
看了半晌,她也没动静,我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喊她上药。
“要不,你给我重新上药吧,那药凉浸浸的,涂了舒服点。”
她听了果真去找药了,翻的叮叮哐哐的,像是找不到似的,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警觉的盖住了腿,“你不是阿洛妲,你是谁?”
声音戛然而止,那团黑影走近,“你住的我的帐子,我不能进来吗?”
霍去病!阿洛妲怎么让他进来了?!
我如临大敌,手骤然攥紧了被子。
完了,被他看个精光了……天爷啊……
“你滚出去!”我怒不可遏的吼到,他却又走近一步,“你少动气,阿洛妲被她父亲喊去了,赤生也病了,今日只有我照顾你。”
“赤生怎么病了?”我忙问。
霍去病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药,一面找一面说,“他这几天都没休息,殚精竭虑,受了风寒,将养几日便好,你看看,这个可是外敷药?”
他将一团白朦朦的盒子端到我面前,才说完,又想起我看不见,暮然语塞。
“我看不清楚,闻着应当是的,你给我,我自己涂。”我朝前伸手,扑了个空,紧接着被子就被人掀开了。
“你不方便,我来。”
他怎么又掀被子!?!流氓!!
“你干什么?我说了我自己来!”我气不打一处来,盲着眼睛,到处扯被子盖住自己。
他忽然笑了,“你怕不是在害羞吧?”
?!他在说什么啊?
我一下子被他噎住了,嘴巴不受控制的开始乱吣,“你有毛病吧?都是大男人,什么害不害羞,我还不是怕你伺候不好我吗?算了算了,你上药吧!用那玉杖,手不许碰我!”
我对着他恶狠狠的说道,他又笑了,叹了口气。
玉杖扁平,是专用来勺取药膏的,他仔仔细细的涂抹着,冰冰凉凉的触感叫我生出些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异样。
怎么……还是痒呢?好似不是受伤的那处,是……
我捏着寝被,又紧张又羞愤,从长这么大就没被男人这么盯着看光过,真是奇耻大辱!
“你怎么在抖,是哪里不舒服么?”霍去病见我颤栗的厉害,疑惑的问,我怕他喊不认识的医正来,慌忙答话,“没有没有!你涂完了么,涂完了给我盖上。”
“先别盖,不然都蹭到被上了,横竖帐子里没人,你就这么晾一会儿,不然真得捂出痱子。”他说完,直接把被子抱走了,我愣在原地。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淦!
晚间的饭,是霍去病喂的,每喂一种,他都报菜名儿,“鸡丝……羊肉……吃完了吗……再喝点这个汤,医正专门吩咐做的药膳,多喝一些。”
最后实在撑的我趴着都感觉要反胃了,才止住他喂饭的动作。
“你是要撑死我吗?我实在吃不下了。”我推开他的手,他也没再坚持,复又盛了一碗饭,大口吃起来。
哎,他好像没换碗筷啊?
我看不清,横竖是吃的我的口水,巴不得恶心死他,翻过身不理。
他狼吞虎咽,似乎也饿的很,几乎是风卷残云,就把饭菜都收拾干净了。
不多时,他打热水来,我又犯愁了。
没阿洛妲帮忙,我要怎么梳洗呢?
“你搬个屏风过来。”我指挥他,他照做。
“把那个衣架摆到浴桶旁边。”我再次指挥,他也照做。
“把水温调好。”我最后叮嘱,他调好冷热,扶起我,我打开了他的手。
“好了,帕子给我,你出去。”我满意的自己扶着浴桶,打算就这么站着擦擦了事。他却又扶住了我,“不行,你会摔倒。前天失火就是因为放你一个人在里头,你摔倒打翻炭盆,这次不能再让你一个人行动了。”
他把我手里的帕子夺了过去,“你自己脱,我来擦。”
“不行!你出去,我不会摔倒。”
“不行!”
“不行!!”
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盯着我的眼神,毫不退让。
害,那我迂回一下。
“那你站在屏风后面替我守着,我要是摔倒了,你就来扶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不过是怕我受伤,并没想别的,所以一听这个办法就犹豫了。
“你自己……真的可以?”他确认着,我点头,“没事的,你去吧,帮我守着,别让人进来,我可不想让人看到我这么狼狈。”
“好。”他放了手,“那你有事就叫我,我就在这儿守着。”
他站到屏风后面,实际也就离我不过五步远,我快速打湿了帕子然后拧干,也不敢结下衣服,伸到衣裳里擦,眼睛牢牢盯着屏风上的那个身影,防备他过来。
那身影一动不动,仿佛站成了雕塑。
好一会儿,我才弄妥帖,身上没那么多汗,也舒坦了,便叫他过来。
他叫人撤走了浴桶物事,又搬进来一个床榻。
“你这又是干嘛?”我看不太清,耳力却敏锐不少,隐隐感觉他睡的离我极近,“若你夜里要起恭,就喊我。”
他说完,替我盖了被子,自己也回去躺好,噗的一下,吹灭了灯。
夜里很静,除了飞鸟走兽的窸窸窣窣,就再无什么杂音。
霍去病躺下就没翻过身,一直静静地睡在那儿,我都能听到他均匀有力的呼吸声,可这么大个活人睡我榻边,我哪能轻易放心睡着,于是默默的望着帐定,看着一团漆黑发呆。
“喂,你睡着了吗?”我以为自己声音已经放的很轻了,谁知还是很清亮,把我自己倒吓到了。
“没有。”
低沉的嗓音揉着黑夜的静谧,跟白日叽叽喳喳吵嘴的感觉,完全不同,像换了个人一样。
我大着胆子说,“你是真的罚我,还是因为那些人逼你的?”
那些将军大校们很是鄙夷我与霍去病同伍,早就想讨伐我了,我一直都很清楚,只是没料到霍去病真的会动手。
“是真的要罚,也是真的被逼。我避开他们独自去找你,带你回来后,只说是你自己醒悟,回来请罪的,所以也只能按军规罚处。”他倒有原则,不过好歹还给我留了条底裤,没说我是被他捉回来的,念着自首情节,才没把我人给砍了。
他翻了个身,声音面朝我传来,“不过,你真要谨言慎行,下次若要去西北,避开战时,我才有空陪你。”
这话说的亲近,我不敢接话,整了整被子,“不用你陪,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拦着我就行。”
“我不陪你,你想找谁?花月下可不会跟你疯,那个东弥彦叶更不行!”他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