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破釜沉舟
月夜下雪花舞弄着清影,月光流泻出琼玉般的银辉,宫殿如水晶般晶莹五色祥云楼顶飞扬。分明是做了一场繁华美梦,回首东风泪满衣衫。
唐珍儿一身鹅黄色衣裙,倚靠在格子窗口,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侍女榄菊将披风搭在她身上。
待她坐直了身子,榄菊顺手把窗户关上,轻声道,“娘娘,时候不早了,圣上怕是不会来了,奴婢伺候你安置吧!”
西域那位美貌与身份一样了不得的主,不日就要来南楚了。往后,这后宫之中还会有谁能入得了圣上的眼?
“夜来不必守夜,你下去休息吧!”唐珍儿伸手抓住披风,缓缓起身说道,嘴角边始终挂着清浅的笑容。
皇帝来与不来,与她来说并不重要。
榄菊正为她宽衣,闻言神情顿了顿,随即笑道,“这如何能行!娘娘如今是圣上的人,身负重担。若是有个差池,奴婢性命不保!”
“本宫说不用就不用!”唐珍儿厉声说道,脱了云锦绣花鞋上榻,脑袋沾上枕头不久就睡着了。
榄菊没再坚持,将殿内多余的烛火吹灭,只留下一盏照明。转身望了一眼榻上熟睡的人儿,行至焚香炉前,偷偷地从袖袍中取出一个小药瓶,往里撒了点粉茉,随即走出寝殿。
闻见掩门声,卧榻上的人儿缓缓睁开双目,起身侧卧着身子,目光瞥见青烟缭绕的焚香炉,嘴角边顿时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突然,一阵急速的冷风袭来,吹起轻薄的帐幔,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出现在她眼前,让她猛地缓过神来,掀开被子踩着绣花鞋下榻。侧身走过去,环视了一圈寝殿,确定没有人在,方才松了一口气。
唐珍儿转身再次看向洗砚时,她的双目已然变成了猩红色,深吸了口气,怒问,“你不要命了吗?后宫也敢闯!”
洗砚如一尊雕像,双目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紧握着的宝剑因为他的颤抖,发出嗡嗡嗡的叫唤声,似乎下一刻就要脱鞘而出。
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话,“是她逼迫你的?”
虽然他早知道,皇后之所以不杀他的灵芝,是还有他用。也知道等待灵芝的,是没有退路的万丈深渊。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是让他最难以忍受的龙潭虎穴。
为什么?
皇帝都要迎娶珊娜公主了,为什么还要宠幸他的灵芝?
纵使洗砚在心里呐喊千万遍,还是无法改变眼前的事实!
珍儿是他给她取的小名,也只有他才会这么唤她。
可如今,她竟用俩人最珍贵的回忆来摧残他的灵魂。
只要想到,她躺在帝王的怀里强颜欢笑,想到皇帝或许会在意乱情迷时唤她珍儿。洗砚的心就如同被利剑刺穿,疼得抓狂!
他再也难以抑制心头的悲伤,伸手攥着唐珍儿的手腕,厉声道,“今夜你就跟我走,天涯海角,哪怕是日日过着被追杀的生活,我也要把你带离这肮脏之地。”
肮脏两个字让唐珍儿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疼得有些哆嗦。奋力甩开束缚,嘴角扬起一抹嘲讥,“可我已经脏了,不是吗?”
“不是的,珍儿,我,我适才不是那个意思……我,”
洗砚想解释着些什么,却被她冷声打断,“行了!如今我是婕妤,是这翠云殿里的娘娘,是主子。你一个小小的护卫,也敢觊觎皇帝的女人。洗砚,请你不要害我,好不好?”
选择做皇帝的女人,虽然是情势所逼,可她并不后悔!
只是各为其主,洗砚何以会明白唐珍儿的心思,环手把她紧紧抱住,失控般低吼道,“既然左右都是死,为什么不死得坦荡一些?我们生不能同寝,死后也要同穴!”
“坦荡?”
唐珍儿笑了,笑得极其讽刺,步步逼退他,“我自小无父无母,可我还有兄嫂,虽然他们待珍儿并不好。你呢?你高堂健在,还有年幼的弟弟,难道就忍心让他们为你的爱情陪葬?”
多么可笑的大话呀!
她随便三两句话就把他噎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莫说诱拐皇帝的嫔妃是灭九族的大罪,就是想要从这重重关卡,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逃出去,都是在天方夜谭。
洗砚被逼得无路可退,一屁股怼在了卧床上。温软的触感,眼前身姿曼妙,身着薄纱的女人,如同坠入心湖的一个小石子,陡然间在他心底掀起一股狂浪。
当下的困境将他心中美好的爱恋逼入绝境,让他有了破釜沉舟的义无反顾。随即将手中的宝剑扔在卧榻边的小矮柜上,起身长手臂一捞,把娇弱身躯控制在怀中,粗重且又笨拙的吻狠狠地纠缠着娇嫩的双唇。
洗砚毕竟是起武之人,加上男女体力的悬殊,唐珍儿试图想要推开他,却没有撼动半分。想起那空无缥缈的未来,暗叹了一口气,半推半就如他所愿。
少年气势磅礴,面对心爱的女子,岂肯草草就鸣金收鼓回营?一直折腾到三更方才餍足。
唐珍儿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散架了,有种捡都捡不起来的错觉。趴在他身上,他的心跳很快且很有力,隔着胸腔震动着她的脸颊。
此刻若是有人闯进来,将他们乱刀剁了,她都没力气呻吟一下。眸光流转之际,方才发现洗砚身上的鞭抽痕迹红黑色中透着一点紫色,触目惊心。
她缓缓从他身上滑下去,伸手触摸着一道道伤痕,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究竟犯了什么错?离渊竟残忍至此,将你打成这样!”
洗砚放手握住柔荑,将她拉入怀中,亲吻着发丝,没有吭声!
良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唐珍儿,起身穿上衣裳,拾起宝剑离开之际,心中却是万分不舍。宽厚的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勺,擒住娇嫩的红唇又纠缠一番方才罢休。
此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相见!
唐珍儿轻轻推开他,催促道,“赶紧走吧!今夜便罢了,往后你不要再来了。若是叫人知晓,你我性命不保!”
“珍儿,这南楚的天下早晚是太子殿下的。只要我们顺从皇后,就能保住性命,他日殿下登上九五之尊的皇位,我便去求他。求他看在我为他出生入死的份上,成全我们!”
洗砚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向心爱的女人做出承诺,给彼此一个念想,支撑这条充满荆棘坎坷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