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快进屋,我去给你整杯奶茶喝。”我抹一把大鼻涕,和小时候领自己一起尿尿和泥的好朋友回家一样。
屋里。
旭哥坐在前台里正在和一个中年妇女造型的女鬼唾沫横飞喋喋不休交谈:“大姐,你看我这雪花牌润肤膏,你绝对值得拥有,卖别人三十功德,卖你十功德,你看行不行,咱家都是实在价,不坑害消费者。”
“太贵了,五功德吧……。”中年女鬼一副扭捏的样子坐在旭哥特意拉过来的椅子上,其实人家根本坐不上,只是装装样子。
中年女鬼面部肌肉细微抽搐和寻常人家不舍得花钱买化妆品,但是勤俭持家有一套的妇女没有什么两样。
旭哥手里拿一盒不知道生产日期是那个年月的护肤品,满口胡诌的忽悠:“大姐,五功德不行啊,咱是小本买卖,你看这润肤膏我自己也在用,以前我脸上全是痘印痘坑,自从摸完这个润肤膏,你看我现在皮肤多好,一掐都出水,要不然我都找不着对象。”
“五功德……”中年女鬼的表情以及说话的语气,显然已经被旭哥说心动了,只是觉得心疼自己这点钱,选择继续讲价。
旭哥叹口气无奈道:“唉,这样吧大姐,你以后常来,有啥兄弟姐妹也推荐过来,我这小店才开,给我整点客源,你以后在我这买润肤膏一律七折。”
“七功德?此话当真?”中年女鬼屁股半离椅子,准备“掏钱包”付款了。
旭哥一挥手给铁盒润肤膏拍在桌子上,煞有其事认真道:“此话当真!”
“行,我买了,刷卡!”中年女鬼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自己的手心与旭哥伸出来的手心上下扣在一起,一道光芒闪过,心满意足含苞待放的看着旭哥。
旭哥仔细观察自己左手手心后道:“好了,已经到账了,你留个地址,赶明儿我给你烧过去。”
“好。”中年妇女低头在旭哥耳边嘀咕几句。
“嘎哈呢!”
我以为他俩在进行什么肮脏的PY交易,走到一人一鬼旁边,膛啷一嗓子跟个二虎子似的叫喊道。
旭哥被我吓的一撅哒,好悬没摔桌子底下去,勉强抓住桌沿对我怒骂道:“你一天一惊一乍的干啥!没看见我做生意呢啊?!”
他又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我,满脸惊讶的问道:“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起开,我给我哥们整杯奶茶喝,一会在骂你!”
我推推旭哥坐的椅子,熟悉的找到两个纸杯,用奶茶粉配热水勾兑奶茶,两杯料放十足的奶茶泡好,我转身走向坐在门口休息喘气的老曹,给一杯奶茶递给他:“来,老曹,趁热喝,多喝热水对身体好。”
“你先走吧,我老弟回来了,过两天货就到,记得用的好给个好评哟~”旭哥瞅我一眼没有搭理我,用更加虚假的语气,招牌式微笑对中年女鬼说道。
中年女鬼点点头,面带笑容飘出奶茶店,不知道向何方飞去。
这年月连女鬼不能免俗,喜欢买化妆品。
咱也不知道本来就没有啥血色的脸有啥好擦的,擦完不得比鬼更像鬼啊!
旭哥送走女鬼后,点根烟叼在嘴里,背手迈四方步跟个土地主似的向我俩走来,走到我身前,抬脚贼鸡儿豪横的一脚踢在我屁股蛋,嘎巴嘴说道:“你是不是偷懒了,咋现在就回来了呢?”
“都处理完了,我还不能回来了?我好悬死咯,你搁家跟女鬼谈情说爱的,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我嫂子吗?没想到没想,魏鸿旭你是这样的淫儿,白瞎我往日里尊称叫你旭哥,以后也不骂你叫魏老坑了,以后你就魏老狗了!狗是真的狗,但你真的不是人。”
但凡是抓鬼回来,我火气必然是极大的,每次事后面似乎都得有一个旭哥事先挖好的坑,跳进去摔一身伤,哭天喊地回来痛骂他,他总是回复你一句,这他妈叫做成长,哭个什么玩意哭。顺话茬再给你讲讲毒鸡汤,换谁谁能火气不大?
估计换一个脾气不好的,能打过他的,早就一个大耳雷子乎死她了。
旭哥一副奸商的样子邪笑吹捧我:“挺快啊老弟儿!没想到你成长的这么快,以后御鑫再有什么活,我就甩给你,挣钱的话咱俩二八分。”
“谁二谁八啊?”我故意挑高音量,分清终点。
旭哥吐出口烟,大拇指和食指掐住烟卷从嘴里拿下来,接着抽出一把椅子,坐在椅子翘二郎腿,屁股只坐一半椅子,脖子往下五厘米的位置靠在椅子背,脑袋栽歪,整出个葛优瘫的姿势,又抽口烟,歪脖子斜嘴要有多装逼就有多装逼的说道:“我八,你二。”
“卧槽!我拼命抓鬼,玩命练功,赚的钱凭啥你八啊?!”我瞪眼珠子拍桌子,愤愤不平的对旭哥吼道。
旭哥摇头晃脑,用手搓揉本来便干净无比的脖子,赖赖唧唧噘嘴,不用嗓子正经说话:“就这样你爱干不干啊”
“卧槽,你这样我就不成跪着要饭的了吗?”我现在恨不得掐他脖子给他扔出去。
旭哥看一眼老曹,再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你要这么说,在阴司底下抓鬼挣这个钱,真就跟跪着要饭的差不多。就这多少人想要还没这门路呢。”
“我问你,我为什么要来你这打工!”我喝口热奶茶勉强平复自己心情,冷静下来张嘴问道。
旭哥深知我意的摇摇头,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我给奶茶杯放到桌子上,就事论事:“我不就是觉得在你这自由,不想在外面厂子打工,当个厂狗嘛。”
旭哥摇摇头表示不想理解我:“哦~那在我这以后肯定得接御鑫的活,挣钱我八你二。”
我手舞足蹈强行硬气说出自己心里想说的话:“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已经会抓鬼了,怎么就得在你这接活呢?”
“平常人眼里,你是会抓鬼了,可在人家阴府眼里你就是跪着要饭的。挣钱嘛,不寒碜。”旭哥摊开手解释其中无奈。
我又拍桌子吹胡子瞪眼:“寒碜,很TM寒碜。”
“你是想自由不当厂狗,练功的同时把死工资挣咯。”魏扒皮终于说到话题的核心问题。
“对!”我重重点头。
“挣不成!”旭哥果断否决我。
“挣不成?”我气的头脑发蒙,原地转一圈最后从兜里掏出还装有几张怨气符的钱包拍在桌子,对旭哥厉声大吼:“这个能不能挣钱?!”
旭哥不紧不慢的看着如同疯狗的我说道:“能挣,跪着挣。”
“这个能不能挣!”我把自己勤劳的双手摊开摆在他眼前,红眼珠子高声问道。
“你这一没技术二没能力,搬砖都够呛能挣钱。”旭哥不屑的瘪瘪嘴,给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灭。
“这个加这个,能不能挣钱。”我把钱包握在手里,重新将双手放在他眼前。
老曹这时候小声插嘴说道:“要不……咱别吵了……让子弹飞一会?”
“哈哈哈……陪这小子玩一会,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大旭大笑三声,坐直身子对老曹双手抱拳说道。
老曹同样抱拳回礼:“不敢当不敢当,鄙人姓曹,名宇德,字桐野。”
“好名字!好名字!”
平常一副文人雅士样子的旭哥今天居然没说个所以然来。
“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魏鸿旭!90年代我爸花八百块钱在起名社给我起的名字。”
“好名字!好名字!”
旭哥和老曹目光激烈对撞,闪烁出火花,惺惺相惜,似乎两人心里和对方有如同唠不完的嗑,却又随一壶浊酒咽进肚中,流下两行世俗污染的尘泪,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