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发生”的卡伦斯特——
依兰达脱下了外衣,露出了缠绕着绷带的左臂。她坐在梳妆台前,一圈圈地解下绷带,露出了那道长约半尺的伤口。伤口已经完全结痂,暗红色的伤疤在台灯下映着微光,仿佛一条细长的红晶石。
依兰达的手摸过那条凸起的疤痕,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恐惧。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脱下的外衣披在了身上。
“依兰达姐姐,是我。”玛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呢。”依兰达打开了门,看到玛茜正抱着一瓶玫瑰站在门外。
“这是我今天买的,你看是不是很漂亮。”玛茜从依兰达的腋下钻进房间,将那个插着一束浅蓝色玫瑰的青瓷花瓶摆放在了梳妆台镜子的左侧。
她不断地调整、观察,最后满意地拍了拍手:“这个位置最好啦。”
依兰达看着欢脱的玛茜,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被袖管遮住的伤口,突然觉得这点小伤也算不上什么。
“谢谢玛茜妹妹。这花真好看。”依兰达走到玛茜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后者剧烈地晃动脑袋,似乎并不怎么喜欢。
“依兰达姐姐,你的伤还好吗?我听妈妈说,很可能会留疤。”玛茜的眼睛瞥向了依兰达受伤的手臂。
“挡住就好啦。也不碍事。我还不喜欢露出自己漂亮的胳膊让那帮臭男人看到呢。”依兰达笑着道。
“对不起。”
“真没必要。好啦,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我都平安无事。到此结束。快回去休息吧。”依兰达催促道。
这时一阵优美的音乐声从大厅传入了屋内。依兰达皱起了眉头,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此时已经接近0点,根本不是正常的拜访时间。
她走到窗前,借助大门外微弱的灯光看到一位头戴高顶礼帽的人影。
“布尔维尔·斯密斯?”依兰达满腹疑虑地打开了窗户,“这么晚找谁?”
“我亲爱的依兰达女士。深夜到访,实在抱歉,但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拖下去了,你们家可能要出麻烦了。”
……
周围都是阴影,数不清的阴影。维斯塔躺在床上,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他的双手与双脚被柔韧的白色布条捆绑,整个人在布条拉伸下摆出一个“大”字。
他知道自己疯了,这种体验相当奇妙。他能看到那些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人,那些为了自己的理想不得不牺牲的人。他们是漆黑的阴影,血红的眉眼露出嘲弄的笑容。
“我不会被你们带走!”维斯塔大吼道。他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被捆绑的双手在有限的范围内摸索。
他需要一把刀子,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把锋利得能如切豆腐一样切开自己气管的刀子。
这是解脱,这是一切的终结,谁都不会得逞,谁都会输。
“哈哈哈!”维斯塔双目圆睁,吼声化为了歇斯底里的狂笑。他的身体不断拱起,又重重落下,发出“砰砰”的响声。
“你们杀了我啊。你们来啊!来啊!!来啊!!!我就躺在这里,你们准备好一切,杀了我啊!哈哈哈。呵呵呵。呜呜呜。”
狂笑转为了呜咽。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染湿了洁白的枕巾。
这时门开了,他看到一位胸口佩戴着紫色鸢尾花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脱下了外衣,随手扔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微笑着走了过来。
“杀了我!”维斯塔吼道。
“不,你可不能死太早。你可是最棒的陷阱。”索德斯坐在床沿上,右手抚弄着胸前那朵娇嫩的紫色鸢尾花。
“他们一定以为我们生命学派的注意力都在你的身上。你被救走,你安抚群众,你一切如常。你采取一切理智的措施防范本源学派的报复,而我们后续的行动全都无果而终。一切都很正常,今天的卡伦斯特仍然无事发生。”索德斯的手按在达科特的胳膊上。
“但实际上,你已经疯了。你一心求死而不得。你躺在这张床上,背上生满了褥疮。实际的你已经与世隔绝,你不再是你。”
“杀了我!”
“不,还要等等。布尔维尔和尼格尔正在前往高塔的路上,等他们毁灭了高塔,你的愿望也将会实现。”
……
依兰达将装满水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你说这里会遇到麻烦?”
布尔维尔翘着二郎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是的,而且是大麻烦。”
“什么样的麻烦?”依兰达坐在了距离布尔维尔最远的沙发上,盯着他那张苍白的面孔,“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因为那个麻烦太大了。大到我寝食难安。”布尔维尔揉了揉自己的脸,“我听说你经历了那场玫瑰节的混乱。”
“是的,听说是本源学派对市长的报复。不过维斯塔·达科特已经反应过来,并采取了诸多措施。”依兰达点头道。
“所以最近都无事发生,对不对?卡伦斯特仍然安宁祥和,是一座和平之城。”布尔维尔的视线越过了依兰达,“我怎么没见到玛茜?”
“已经这么晚了,她睡觉了。”
“真是个乖孩子。你不是问我有什么麻烦吗?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那场离奇的碎尸案。”
依兰达当然知道那场碎尸案,毕竟这个家与那个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玛茜·加里更是那个家庭的唯一幸存者。
“你想说这里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不,那是一件离奇的悬案,只不过各方都在利用它罢了。而在这件案子中,我们所有人都忽视了一个人,一个最为关键的证人。你猜是谁?”
“玛茜·加里?”依兰达的身体下意识地颤了一下,发觉自己似乎又陷入了某个纷争的漩涡。
布尔维尔鼓起了掌:“没错,玛茜·加里。身为那个家庭的一员,没有一个人关注她,这难道很正常吗?我听说玛茜·加里是一个酷爱洋娃娃的孩子。但自从那件事过后,她似乎扔掉了所有洋娃娃,这合理吗?我还听说她的屋子里现在摆满了玫瑰,而她以前并不是一个多么喜欢花的孩子。
“所以她很危险,她根本不是玛茜·加里。她是那帮科学家埋在这里的棋子。如果我的信息足够可靠,她的本名叫维娜·加赫尔,至于现在,她有一个新的名字……”布尔维尔站了起来,头微微抬起,注视着玛茜房间的方向。
“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