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利斯特朗突然停在了这里。然而在座的人没有一个人回答这个问题。
利斯特朗不禁摇了摇头，正当他要将答案说出来的时候。站在主持台上的摩梭开口道：“赤城和加贺一直用名字称呼长门，而其他舰娘在长门主政后一直尊称她为巫女大人。”
利斯特朗点了点头：“在那个时代，巫女大人几乎已经成为了长门的专属称呼。”
“但这也是一个大家公认的事实，当时的赤城与加贺并不承认长门的地位。”
“当时长门与赤城之间的敌意并不为众舰娘所知。长门那条看似欠妥的命令也确实让瑞鹤苦恼。所以她才会轻易地接受了赤城的提议。”
这时候有人已经猜到了利斯特朗想要说出的结论：“瑞鹤只是个幌子，长门想要将主持权交给赤城。可是她完全可以直接去做，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利斯特朗看了那位学者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因为她是侍奉落樱神树的巫女，是天神永炽在人间的代言人。”
……
长门站在码头上，眺望着远方的神社。她的眼眸中呈现出神社与落樱神树的影子，没有什么情感，就像是一潭平静的池水，倒映着周围的一切事物。
她的身上仍然穿着那件绣着樱花的红白双色巫女服，此时她的衣服在海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衣服上的樱花鼓动着，仿佛是一团团即将破衣而出的鲜活生命。
陆奥捋了捋长门飘散的发丝：“姐姐，在那边要小心。”
“吾会的。你在这边也一样。”长门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揉了揉陆奥的脑袋，又捏了捏她那对直挺挺的尖耳朵。
“哇啊~”陆奥后退了几步，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两只耳朵被她拉弯，紧贴着自己的头发。
“姐姐，你笑得好像三笠前辈。”
长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间，她转过身低下了头。海水被海风吹皱，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白色的光斑，就像是有无数镜子的碎片漂浮在海面上。海水中的自己也是支离破碎，扭曲得只能分辨出些许相似。
长门探出了自己的手，冰冷的暴雨倏忽而至，敲击着她白皙的手背。她眼中的大海沉静美好，她手中的大海却暴虐无常。她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甩掉了手上的雨水。眼睛仍然盯着海水中的自己。
“你觉得吾是什么样的人？”长门站了起来。
“负责任，关心参拜的人，看起来高高在上但却出人意料地和蔼可亲，最重要的，你是我最棒的姐姐。”陆奥认真地回答道。
“那么你现在眼中的大海又是什么样子？”
“平静，美好。”陆奥歪着脑袋，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问这些。
一滴水突然撞在了自己的脸上，陆奥抬头望了眼天空，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片白云。
“姐姐？”陆奥向前走了一步。
“你回去吧。吾该走了。”长门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头微微侧过来，似乎想要最后再看一眼妹妹。
而陆奥也看到了姐姐那湿润的眼角，还有眼中闪烁的泪光。
……
“你怎么哭了？”俾斯麦拿起一块手帕拍在了欧根的脸上。后者抓住手帕抹了抹眼角，低声嘟哝道：“还是不是因为你今天的菜太辣了。”
“这还叫辣？”俾斯麦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肉粒塞进了口中，“味道刚刚好。不爱吃有的是人爱吃。”
“没错。俾斯麦姐姐的手艺最棒了。”一只手从餐桌下伸出，然后被俾斯麦拍了回去。
欧根抹掉了眼角的泪水，朝四周望去。她看到Z2正倚在沙发上，手上套着鲨鱼手偶，在那里玩得不亦乐乎。在沙发的旁边，Z18正在对着Z19摆着各种可爱的pose，前者的脸上挂着笑容，后者则面无表情，机械地鼓着掌。
“大鱼快跑，要被追上了。”在屋外的花园中，U101正骑着她心爱的大鱼在跑道上飞奔，身后紧跟着U81、U37、U41和U96。花坛前提尔比茨正认真地编织着一个缀满了鲜花的花环，不时对着把玩着鲨鱼玩偶的U110比划几下。她们并没有发现在花坛的后面U557正躺在一块平整的大理石地板上，睡着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觉。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刺痛。这种感觉刚刚便突然出现了一次。那是俾斯麦拿来了一瓶陈年好酒。这瓶酒她已经馋了好久，但却一直没有喝到。她还隐约觉得似乎有那么一句话，但无论她如何回忆，却什么都没有抓住，就像是空气中飘散的无根香气，只能嗅到，却找寻不到源头。
这让她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水，但她并不打算告诉俾斯麦。她有预感，一旦问出来，自己将会失去什么。
她拿起酒杯仰头喝下了杯中辛辣微甜的酒液，那种刺激感刺激着她的喉头，酒精则麻痹着她的精神。她感觉天花板在微微旋转，顶部的吊灯化为一片朦朦胧胧的斑斓色块。
她似乎嗅到了一股海水的咸腥，带着几分陌生，其中还混杂则血液的腥甜与油料的刺鼻，这让她感到恐惧。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些醒酒的东西。她想要张嘴却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这些异常令她略微清醒了一些，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置身于一片浓郁的黑暗中。
在黑暗中，她看到了远方冲天的火光，听到了难以理解的绝望嘶吼。她看到自己的家人们身上的血肉逐渐剥离，最后只剩下一具具枯骨。随后那些枯骨碎裂成白色的粉尘消散于黑暗中。
她想要抓住什么，但粉尘却钻过了她的指缝，最后她什么都没有留下。
“是时候醒过来了。”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她蹲下身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努力地回想，似乎想要将破碎的一切重新聚拢。她渴求着这里再一次发生奇迹。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她只能听到连绵不绝的魔音。
“是时候醒过来了。不要逃避了。醒过来吧。”
“不！”她大声喊了出来。但也正是这个声音彻底将她沉睡的意识唤醒。
黑暗开始变得变得浅淡，渐渐被白芒取缔。她的意识正在回归。她回忆起了保护过自己的Z18，回忆起了在阴暗的房间内徘徊的U101。她还记起了俾斯麦那背负重担而疲惫的眼神，记起了那句二人之间永远无法兑现的诺言。
“等战争结束，我陪你喝。”
欧根睁开了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和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你终于醒了。虽然威尔士做得不是很好，但我很慷慨。”黑暗界扭过身子，走到了酒架前，“我听威尔士说，你醒来后一定要喝酒。你来选一瓶吧。”
欧根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酒架最右侧最上面的那一瓶。”
那就是她与俾斯麦的约定。
卡伦斯特出产的白葡萄酒——千年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