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算每周被宋教授在课后留下教育的事情,这学期到目前为止还很平静。
其实按照教授给我的论文题目和小灶,被填鸭式指导了几十年的我是可以轻轻松松过关的。难就难在我要时刻注意自己答题的范围,不要随便引用一些这个世界没有的诗词,还要小心不要流露出一些过于“陈腐”的观念,要避开宋教授发表的著作里面的思想——绕着打转儿都可以,主要是不能写得比教授的研究还深。
钱铮的灵力目前来看非常稳定,虽然我觉得完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过既然没有暴动,那就等着未来的某一天好了,未雨绸缪实在是太考验心力智商,我完全不想天天思考那些。
只在搬来的那一天露过面的王黎很快又奔波在剧组和剧组之间,每天的朋友圈就像弹幕一样充满了辛辣的点评,吐槽这个当红小生又怂又弱逼,摆个poss拍个定妆照都拯救不了面瘫晚期;吐槽那个当家花旦又作又丑逼,没化妆简直是一张每颗痘痘都在发芽的毁容脸。我看她每天都过得多姿多彩,整个大写的现充模板。
而李衿还没有回来。
她已经和我们失联超过一周了,以往最多也只有四天五天找不到人,这一次打破了往日创下的记录,连水杏都从一开始的漠不关心地问几句,转而变得有些紧张和不安,甚至提出了“不然我们偷偷去找找她在哪儿”这么不靠谱的提议。
她还活得好好的,所以我没有答应,而是说再等等。
楚家的事件还在持续发酵,上一次的新闻、浏览器推送刚沉寂下去,又猛然上了更大的一波。这一次不仅仅是新闻、热门头条上的中规中矩看起来很是客观的报道,还有无数的社交平台转发消息,网络上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无数言辞凿凿的分析软文,无数“业内人士”唱衰,“楚家倒闭”的言论突然就有了一个巨大的市场,股票连日暴跌,无数员工离职……这个商业帝国风雨飘摇、人心浮动,好像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
这节骨眼上赵漫沙还给我打电话,很遗憾地解释说最近太忙了没办法请我出去玩,还说手上的事情处理完毕一定要好好招待招待我,言谈中很有一种过去的招待都委屈我了的意味。
我算是服了她。这一家子都自带逻辑,先不说脑回路神奇的小儿子,说话的时候绕来绕去活像宫斗宅斗里走出来一样的妈就让我大开眼界。我也不是没见过真的太后,就是那种皇帝不是她亲生儿子的太后——人家根本不讨好皇帝。但凡太后没有掌权的野心,那她就完全没有讨好皇帝的必要,就算皇帝来了她闭门不见,也没人会道太后的不是。
但赵漫沙太讨好楚博雅了,那种仅仅只是在谈起他的时候下意识展现出的小心翼翼,那种话里话外的陪着小心,那种唯恐自己惹他生气的感觉,让我觉得该死地熟悉。
哦对,还有,楚博雅一直在给我打钱,每个月不菲的定额,即使是我没有再和赵漫沙聊天了也是一样。
我觉得楚家要完这个传言可能是他放出来的□□。
又是一周匆匆过去,李衿和我们失联超过两周了。虽然她人还活着,而且状态还挺不错,但结合她怎么也不联系我们的做法,我估摸着她是失去了人身自由,比方说监.禁play……咳咳,比方说被关了小黑屋什么的。
我感应不出来她的心情怎么样,所以也不清楚这件事是不是非自愿的。最大的顾忌就是万一他们就是好这一口情趣怎么办,李衿以前也不是没有失联过,这次失联时间特别久也可能是闹分手之后和好了,一个激动就玩儿嗨了忘了东南西北时间地点。我偶尔而想过,觉得李衿还是挺能接受这些大尺.度,不像徐晶晶,失联就肯定出了事。
直接瞬移过去查看情况也行,但万一撞上什么……也没什么,只是我不太乐意,这不太好,不是朋友应该随便管的。
我想着再等等,随时分一点儿心关注着她,打定主意在她遇到危险的前一刻过去了就行。
然而这一等没有等来李衿,却等来了气若悬丝,命不久矣的齐颖峰。
来的时候他连路都走不动了,还是用轮椅推过来的,推他来的嘛,也是个熟人。
我笑了起来,只有我知道这个笑容里的惆怅和古怪:“人生何处不相逢,你说是吧。”
来人倒是很镇定,“桑……大师见笑了。”他顿了顿,好像很不习惯这个称呼,也不太能做出卑躬屈膝的姿态,“往日多有得罪,还望您海涵。”
我说:“你这话说反了,应该我来讲才对。你可别还记恨我绑着你还吓唬你这回事儿啊,我可受不了折腾。”
他便也微笑起来,长相平凡无奇,但笑起来真有股英雄或者枭雄的味道。他手上还推着齐颖峰,语速却不急不缓:“您说笑了。当初还是您为我驱邪,手段不当是另说,帮了大忙才是实话。大恩不言谢就罢了,我怎么能恩将仇报?”
“嗯——”我随意应了一声,忽然略过了寒暄,单刀直入道,“说吧,什么事。”
“您也见过我侄子……”
我打断他:“你直接说。别废话。”
他还是好脾气地笑着:“有人算过,说我侄子命里有大劫,非要贵人相助不可……”
我又打断他:“找李衿去。就他那前女友。我不是那个贵人。”
卜算命理这门学问我学得有多用心成绩有多差你知道吗?你都想象不出来!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给人改命!戮道死了之后我收了他的玉简,出于好奇,毕竟修真界神经病虽然多但是神经病得像他一样清纯不做作的着实也没几个,我剩下来的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日子里基本都耗在这门学问上了。
风水我能看准,什么灵气充裕的风水宝地,什么地下有灵脉的贫瘠草原,乃至于门派兴衰大势,我都手到擒来(只不过不管我算多少次,那些门派都显示会很快衰亡,哪怕最如日中天预计能红火个几百年的也不例外,而且前因模糊,所以虽然结局明确,准不准是另一回事)。可是那些特别难的我都会了,一到我想要算具体的人的命运,相面测字看手相,甭管使什么招,硬是没有算对过一次!
我回来之后明明简单看看命数还是能看准的!我在那边连一个人上一顿吃的什么我都看不出来!
那边的天道就是不要我好过!总有一天我要它好看!
……我就是喊喊口号。我不可能打得过天道的,没有人可以战胜“规则”,除非是更高的“规则”。
齐颖峰这事儿我是真没办法,当然要是我真的想要他好起来,我猜天道爸爸还是会哄哄我开心,不过我又不是他女朋友,他好不好我也无所谓。要不是李衿,我们完全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圈子里的两个人,而且我混的圈子远远比他混的要排外。
我这儿满不在乎,但来人听了我的话,脸色就不太好了。我琢磨了一会儿,乐不可支地问他:“哎,我说,你们不会是棒打鸳鸯了吧?”
他没说话,看神态是默许了。
“你们可真行!”我是真觉得有意思,“现在脑残偶像剧都不来这招,你们太跟不上潮流了。谈个恋爱嘛,又不是非要结婚,等他们谈个一年半载感情淡下来说不定自己就分了啊,这么迫不及待地做反派也是没谁了,有没有长脑子。”
“因为他以前,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简直像是入了魔怔。”来人说,“他什么都听那位李小姐的,一天见不到人就茶不思饭不想,做什么都没兴致,像是中了毒一样。”
“嗯正常,李衿要是不喜欢他,它就没有存在价值了。”我说,“你叫什么?”
“鄙姓闻……”
“女儿叫闻花?”
“我还没有结婚。”他委婉地说,“不过我的侄女小名叫花儿,小时候她一直以为自己就叫闻花。”
“我猜也不是,她比你蠢太多了,只会哭哭哭,烂好心。你要是把女儿养成那样,那就没救了。”我评价,无视他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装出来的惊讶,又说,“好了别杵在我面前了,该干嘛干嘛去。”
知道没有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剧情,我就直接瞬移,看看李衿上哪儿去了。不过这么一来又多了个被绑架的选项,然而这么多天她一直安安全全的,应该也不是什么紧急事件。说不定她是去了哪个没有信号的深山老林,没准儿是回家了呢,她家里那么穷。
没准儿真的是回家了。我一想到这个可选项,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有点儿高,尤其是压在头顶的大山猛然间没了,压迫她又保护她的父亲在她心里不可反抗的形象倒塌之后,回家去看看继母啊穷亲戚啊,不管是落井下石还是幸灾乐祸都是人之常情啊。
但是这会儿也该打电话过来汇报情况了,两周了,还有什么搞不定的情况?战五渣都能屠一个城了,李衿还不是战五渣,她还挺能打架的。
霎时我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正是李衿。
……天道爸爸你这样我有点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