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就算崔博横空出世插上那么一脚,刘备该有的还是丢都丢不掉。数年前一个张家小子,自云名曰飞,非缠着刘备说要跟他混。
话说那张飞,长得是挺敦实,生得也非是豹头环眼、燕颌虎须,而是标准的瓜子脸。其家也不是卖肉的,乃是涿县富农,家中颇有田产。
张飞此人,喜读书,爱敬士人,也喜刀兵,好游侠,许是听说本县中有一刘姓男子,游侠争相附之,还师从大儒卢植。如此奇男子正合张飞之意,好说歹说非得跟着刘备混。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崔博从酒肆中出来,便直奔张家庄园,自刘备走后,张飞便成那一帮子游侠儿的领袖,崔博来寻他,正是欲借其本地人的身份。
崔博叩了叩院门,张家也不是经学传家,没那么多的规矩,门房看崔博长得面善,便让其进来了。
崔博一眼就能见到那个吃壮了一圈的张飞,那张飞一见崔博来了,放下手中石锁。
崔博见其相貌,大吃一惊——明明前两年还是瓜子脸,这会儿吃壮了,好家伙,瓜子脸变国字脸了,双下巴都出来了,头大脖子粗,还真有那么几分像李靖飞老师。
“来啦崔家弟弟!”见到崔博,张飞还是很兴奋的,崔博虽然不能打,但是也是经学传家,在北州这一片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望族。
“几年未见,张君倒是长壮了不少啊,哈哈哈。”二人寒暄一阵,张飞便请崔博进了正堂,因其身着武士服见客不符礼仪,便吩咐从人给崔博倒了一盏热水,告个歉回卧房换衣服去了,崔博就先在正堂等候,正好也熟思该如何开口。
片刻,张飞至矣。
“崔家弟弟何时回的涿郡,俺那哥哥在雒阳还好么?”他那哥哥自然指的是刘备,虽无金兰之义,但张飞一直视其为兄长。
“我今晨至的涿县,而你那哥哥在京城做得六百石的官,其间乐,不思涿也。”崔博说的倒是实话,刘备自从当上了郎官,有些坏习惯也慢慢显了些踪迹,纵马他倒是不敢,可是美衣服、音乐是少不了的。
张飞锤了锤胸,瓮声瓮气道:“俺道是啥呢,原来是哥哥在京城颇乐,几年未来看看俺。”那样子像极了受了气的小媳妇儿。
“今日来谒,乃有一事也。”崔博递上了刘备的手书,对于张飞这种人,绕弯弯也没啥意思,倒不如开门见上,一上来就谈正事。
张飞展信阅,眉头紧皱,他表面虽似粗人,但不代表他是个蠢人,太平道之势他也是知道的,以传道之名广收弟子门徒,就连涿郡这种边郡也不乏太平道之人。
“书中说的不细致,崔家弟弟可与我细细道来。”张飞将帛书收入大袖,问起了崔博详细。
“家中仆役曾偷听到太平道中人云: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其门人云起事正在三月甲子日!”
“那与俺又有何干系?”看来刘备写的信内容确实不多,就算是真的,张飞也没把太平道放在眼里,是啊,皇皇大汉屹立数百年不倒!谁能想到大厦也会倾倒?
崔博心道一声算了,改变了一下思路,开口道:“我近日从京中运来颇多粮食,呵呵...不瞒张君,我打算桩一场买卖,然我手下壮士太少,恐遭不测,欲借张君手下一用。”
如此说便容易了些,若说黄巾势大,我等建功立业云云,邀请张飞入伙,一则张飞不信,二则崔博还真没把握。
刘备当初也是在黄巾起义是响应招募镇压,时隔几年才除了县尉。世家、宦官当道,以军功显贵的人还真不被看重,似那段颎,军功显赫,还是得阿附宦官。一开始天下未乱,又有几人愿意去当那武人?
张飞沉吟片刻,拍拍胸口开口道:“俺当是什么事呢,能用到便是最好,莫跟哥哥客气。”
本来今天也只是知会张飞,能打动其然后入伙最好,不能咱就退而求其次,既然目的已达成,崔博就没有久待,又闲聊几句,告辞回府。
然而崔博没看到的是,在他转身之后,张飞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崔博终究没敢太露骨,只敢比那些将来的诸侯快一步。
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若在太平道刚起事的时候,崔博就拉起了万儿八千的军队,朝廷、士人怎么看他?卧槽,你是不是怀叛逆之心!
再看看将来那些割据一方的豪杰在做什么,袁绍和党人来往甚密,隐隐有当代党人领袖风采。曹吉利此时正在宫中当郎官,刘大耳也在宫中做郎官,袁术在宫中为郎中。孙坚此时为县丞,秩不过四百石。陶谦在宫中做议郎,刘表还在禁锢之中,公孙瓒混得还不赖——当上了中郎将。
公孙瓒也是崔博的同门,只是比崔博晚了一年,而且仅是着录弟子,没几个月便被他那太守丈人征去当郡吏。公孙不是个读书的材料,拜师完全是为了镀上一层金,不过这人也挺争气,长得不赖,打仗还勇,说话还好听。
待崔博回至别业,粮食已经是运好了,按他家那面积,若是搁以前没扩建过,那根本放不下。
张合卧在床上,瞅着也有了几分精神气,正待起身行礼吗,被崔博按住了。
“儁乂兄需静养几日,身体是革...建功立业的本钱嘛。还有啊,张兄…”
怎么称呼他俩确实是一桩难题,尤其是又有一个张飞横空出世,张合及冠有了字,自然不能再称郎,叫张兄的话,他上边还一个张兄,以字称呼的话,崔博幼于张合,又显得阶级。
“崔郎但请吩咐。”
光有人自是不行的,古时兵员素质没那么强,军队中伤亡只要超过临界点,军队便会崩溃,没有兵器衣甲上阵那不是送菜嘛,分分钟被人砍得落花流水,对此崔博早有打算。
“张世平北地大商,常与胡通商,做的都是不要命的买卖,张兄可谒世平购些衣甲兵器。昔蔡邕上奏云:‘自匈奴遁逃,鲜卑强盛...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皆为贼有...’张世平、苏双正此人也。律有明文——‘胡市,吏民不得持兵器及铁出关’,可威逼利诱也。”
崔博此招不可谓不狠毒,富不与官斗,张世平虽在边郡县多有打点,但其跟崔博还真是打不着关系,一旦崔博铁了心要让崔烈告他俩一状,张世平、苏双必难以幸免。
“唯,仆这就去准备。”张世平之富,张表也是知道的,张表于他有活命之恩,这也是崔博留张表而用韩当的原因。寻猎之事二人都做得,但这事情张表做得,而韩当做不得。
“明日再说,明日再说,且先用过夕食。”崔博摆摆手,打断了张表的动作。
他在回来时已吩咐了庖厨,今日夕食主食是小米粥加馒头,菜则是大拌菜、烤野雁,养胃开胃,膳食均衡、益阳气壮筋骨,老、少、病者咸宜。主要是为了能让张合吃点,再过些时日大乱起,是要上战场滴。
崔博在后世算是北方人,也是吃面长大的,几天不吃些馒头面条,心里想得慌,于是乎他在酒肆整出了死面馒头、面条,发面要酵母的,他还真不会搞,干脆做死面的,味道虽然差一点但是省事啊。
用过夕食之后,崔博早早地就睡下了,今天一天,又是被惊吓又是算计别人,实在心力交瘁。
明日如何?明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