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野之邀,崔博还是来了,这次他只是带着张表和健勇侍卫数人。
崔博是相信有张表在,自己是可以万无一失的。
荆野其人,说白了,还是那一手暗发左手剑,如若这个杀招被提前侦知,再论实战的话,其实战和张表可能相差不大,甚至可能还隐隐不足。
滹沱河畔,秋风萧瑟。
有一人身材也不算高大,衣衫上遍是尘土,此时他正负手望着滹沱大河奔流的河水,他头也未回,只是轻轻地说道:“你来了。”
状似缺了一条胳膊,背身负手而立,但其整个人的势却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剑。
身体特征太过明显,即使未见他的容颜,崔博也认得,他就是荆野!
小心…旁边张表低声提醒了一句,此时他整个人如临大敌,手已经按上腰间刀。
“何必那么激动呢,曾在涿郡负有盛名的游侠阁下?”荆野转过身来,面上仍是挂着那标志性的轻佻笑容,他将左右手都露了出来,然后说道,“我可是没带武器奥。”
“是的,我来了。”崔博即使见到了荆野,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何在,更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你来得,晚了啊!”荆野莫名其妙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阁下何意也?”崔博皱着眉头问道,“还有阁下传书唤我来,究竟为了何事?”
“今我来投阁下,不知阁下幕中能否收下我荆某?”
荆野的表情十分认真,如果不是此前打过照面,崔博差点都信了。
“你那个家主人呢?”崔博当场就欲打他的脸,故意提起之前的事儿。
待崔博这句问出之后,场面一度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荆野沉寂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他曾救了我家大人,我许他驱驰三载,如今,三年已过。”
“我又怎么能相信你?又或者说,你有什么能值得我收下你?”
“有,我能告诉你一些秘密。”荆野往着崔博面前逼近了两步,“现在如果我让你屏退左右,你敢么?”
荆野的眼睛仿佛是看不见底的深渊一般,神秘而又邪性,使得崔博不由自主的选择信任了他。
“张兄,请在十步外等我片刻。”
十步,是崔博心里能承受的最远距离,若是再远上几分,崔博还真的会有点慌了。
这荆野要屏退左右,想必可能是真的有秘辛要说,比如可能就有他家主人的一些情报,那也是崔博一直想弄明白的事儿。
虽然崔博信得过张表,但是他在的话,眼前的这位,恐怕是不肯说的。
“不,不需要,他可以留下的,无妨。”
荆野那双眼,可以看得出,张表的眼神刚毅且坚定,他的事迹荆野也是略有耳闻。
“五十步。”崔博身边有了张表,他们几个离得再近终究用处不大,干脆崔博就让他们站到了五十步以外,“现在,阁下可以说了吧。”
荆野说的内容,确实和崔博所猜测风马牛不相及,但却如惊雷一般响彻在崔博脑中…
“唉…先从何处说起呢?倒还真是处处劲爆呐!罢了,就从你离了元氏北征鲜卑开始说吧…
七月,灵帝就驾崩了,这常山国的府君大人呐,命大将…”
“什么…你说先帝七月就驾崩了!?”崔博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刘宏死讯,竟然隐瞒了接近了三个月之久!
那么刘备得到的消息,又是几个月之前的?
“是的,一个月前,我自雒城来…”
“你想说什么?”崔博皱着眉头问道,眼前这个人,他仿佛越发地看不懂了。
“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你想问什么。”荆野呵呵一笑,双眼紧盯着崔博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一般。
崔博:!!!
“何进和世家代表的袁隗和宦官现在怎么样了?”
既然他意思是随便问,那崔博也不客气,旁敲侧击的问了下关于朝中的情况。上次张合信里说得也不少,但是没有提到这么回事儿。
“不可开交。”
“失了灵帝这个依仗,宦官还能和他们斗得不可开交?”崔博撇了撇嘴,显然是不信的,按他所想,宦官现在已经是被压得死死的了。
“那是因为,灵帝临终前将皇子协托付给了蹇硕,并遗诏命其统西园之兵。”荆野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儿一般,“蹇硕壮健有武略,灵帝亲任之,五营百官皆从中人,虽大将军亦领属焉。”
崔博:!!!
宦官有兵!难怪啊难怪…崔博此时好像是想起了后世关于这段的记载,何进等人想除宦官,只能阴谋行事,不光是何进胆小加蠢,原来问题是出在了这里。
刘宏啊刘宏,蠢!
你最爱的小儿子托付给了蹇硕,还委其兵权,为的是何耶?
“何进怎么做的…?”崔博情急,竟上前抓住了荆野肩膀。
荆野不着痕迹地摆脱了崔博的手,说道:“何进有其心腹王匡发强弩,召东郡太守桥瑁屯城皋,使丁原烧孟津,造势以告太后,太后不从。”
崔博:!!!
这太后不从,下一步…
“董卓见在何处?”
荆野摇了摇头道:“不知,但在一月之前,他在渑池…”
渑池…渑池!
渑池去雒城也只有二三百里之遥…
一个月前…
那么这会儿,何进可能已经身死了…
何进一死,宫中必然生变!
董卓将会…
他说言之事,件件都可以说是不传之秘,至于消息来源,崔博不打算过问,一个优秀的游侠,自然会有他自己的渠道。他说的,崔博都信,因为,原本的历史就是这么走的。
……
“你确定要投奔我么?”崔博一脸严肃地问荆野道。
荆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好,杀了董卓,不惜一切代价。”
崔博解下了腰中剑,递给了荆野。
这把剑是当时在涿郡用陨铁所铸。
“好。”
让他去杀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没有原因,没有理由,荆野没有皱一丝眉头,一切仿佛都是那么的自然…
“等下…”崔博也没想到荆野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我既已入阁下幕,便是阁下之臣,须知君无戏言!”荆野直接将崔博未说完的话打断,“崔博阁下,这真是把好剑!”
荆野接过了崔博递过来的剑,锵…地一声出了鞘,他抚摸着那泛着青光的剑锋,赞了一声。
他拿过剑随手舞了下,破风之声呼啸。
自古燕赵之地多有慷慨悲歌之士,往昔易水畔,今朝滹沱河。
荆野爽朗一笑,将剑入鞘,负手往西南。
滹沱河畔,秋风萧瑟。
……
“无悔之剑,剑出无回。
他是一把出了鞘的利剑,崔郎,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