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渡津道东北的一个林间小道上…
韩当一军正在此处候着,其实距换马那一刻起,也才过了一刻钟左右。
此时的他们,这隔着林等候着牛辅军的到来,待其前军越过此地,直袭腰部或尾部!
妙…妙不可言!
人皆衔枚,马却是未裹蹄,因为时间上来不及…所以林间时不时地传来马的响鼻和踢踏声,每一次声音大幅出现时,韩当揪着的心便会骤然收缩那么一下。
毕竟这玩意儿是牲口,人的命令对其无效,韩当也没法控制它们,只得盼望着上天保佑这片林子能封住这杂音。
突然…地面开始了微微的震动,韩当当机立断弃了马伏于地上听声。
一里…韩当在心里估摸了一下距离,然后从地上起来,然后思忖着,这会儿需要的是静等!
西渡津道约莫着三十余步宽,若是行军的话,并排能行人二十左右…
而敌军有一万余人,嗯…就算他六百排,人与人之间的间距一步半的话,再算上中军的占地,大概能拖沓个三里多地吧!
再算下行军的速度,这个韩当是大概算过的,步卒的正常行军速度要看兵力如何,一万人的话,一日行军四个半时辰,行三十里是正常的,当然这还得算上朝食、夕食占用的时间…
再刨去吃食、休息的时间就算它一个半时辰,约莫这么一算,差不多就是一个时辰十里地这样子。
敌在一里外,拖沓三里地,行到腰部…二里半,一时辰行十里,那么…一刻钟之后,准备,一刻半,可击之!
韩当伏于传令官耳旁,悄悄地说了一句:“一会儿看我手中大纛行动,大纛高举,全军准备,大纛前倾,全军突击!”
传令官自是不敢怠慢,忙着蹑手蹑脚地跑去通传诸将校。
鼓、号这些子东西,肯定是用不得的,传的声音太响,而且军士们长时间处于寂静中,若是突然来了声响,说不定就会受到惊吓…
所以韩当选择大纛。
时间一息一息地流逝着,每一个人的心都是紧绷着,因为自西渡津道传来的脚步轰鸣声…越来越响了!
韩当安坐于马上,手执大纛,脑袋在不断地计算着时间…
一刻至…
韩当只手高举着大纛,几乎所有人,尽皆达到了他们最佳的状态,一手提着长兵器,马的缰绳他们也已牢牢地攥在了手心,只待他们的将领做出突击的指示!
他们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骑士,当然曹操军除外,但韩当还算是有自信,只要他们带着脑阔,不是铁憨憨,他都能给带上道的。
而在另一侧,也就是韩当军的猎物——樊稠…
在他得知有斥候侦查到他的军队时,他就有些慌了,所以这一路上他是龟速行进着,斥候派得也很多很远,结果愣是没人回来!
“去,探探这个林子!”
樊稠也是个身经百战的主儿,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他还是知道的——这北边的林子十分之诡异,因为太安静了,即便是冬天,林子里还是有鸟兽的!
但兵法又云:逢林莫入,故他只是派了一队人前往探查,而大军,便在此地停了…
韩当:…
没有动静了,敌人停了!
这时,按他所判断的时间,还有数百息,那就必然不是最合适的袭扰位置,但是他无从选择!
韩当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向前挥动了大纛!
大纛前倾,全军突击!
韩当居于前军,他双腿一磕马腹,一手抓着大纛,一手抓着缰绳,义无反顾地冲锋着。
而那些骑卒,在韩当做出指挥后,也纷纷催动这胯下马,和他们身旁的副马。
在骑兵冲锋时,副马是会跟着主骑一起冲的,故韩当、夏侯一军千五百骑士,马匹是足有三千的,他们一旦冲锋起来,其势如搬山倒海!
(我韩当,唯有一军,可搬山,倒海…骑来!咳…扯远了!)
那边樊稠一听到这个声音,顷刻间变了颜色,他曾在凉州征战数年,对这声音太清楚了——
这是大部队骑兵所能造出来的声音与气势。
“矛来!”樊稠旋即高喝了一声,只是他的队伍拉的确实是长了,他这声厉呼才出口,就被嘈杂的声音掩盖住了,根本就传不到前军!
他们西凉士卒也是人,遇到即将到来的未知危险,他们内心是恐慌的…
冷兵器时代,骑兵绝对是大杀器,高机动的优势,在此处展示的淋漓尽致!
冲阵…
韩当暴喝一声,胳肢窝夹稳、右手紧握着那长逾一丈、重过五十斤的的精铁大纛,纛头直指敌军…
若是有仔细看的,不难发觉,韩当竟是想用大纛的尖头来作兵刃!
嘭!嘭!嘭!
刹那之间,韩当一军前排撞上樊稠军,不少的倒霉鬼或死于骑士冲撞,或死于捅杀…
“杀!”幸得这西渡津道不甚宽,三十余步的距离,韩当一军可以很轻易地凿穿之!
只是转眼间,韩当和在他带领下的骑士们已经将樊稠前排的阵型,完全冲散了!
而韩当一军,越过了敌军,在满是石砾的地上拼命地勒马…
西渡津道南因果水和洛水的冲积显得十分平坦,但也还有冲积而留下来的巨石沙砾,此地非但不利于步卒,更是不利于骑卒,眼看着韩当军便有数十骑士连人带马栽倒了…
韩当不想这般,但他还是这么选了,因为战马冲刺后,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此地虽然恶劣,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约莫着百息的功夫,战马停下了脚步,骑士勒马转向,接下来他们准备着再往左前方冲刺。
韩当再次挥动着他手中的大纛,骑士们闻令而动…
……
一波过后,樊稠的前部几乎是乱了套,直到韩当军勒住了马,消息由中军传到了前部…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了!
“竖牌持矛!”樊稠暴喝了一声,除了他身边的卫士,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牌连牌,矛从缝隙中穿过。
他大概猜到了,敌军可能会在这一波冲击他们的中军!
他千般谨慎,但仍是被人偷了一波,不过他还没有慌,敌骑得数量看上去也就千骑得样子,还有得搞!
只要结以矛、盾方阵,阻挡了骑兵的速度,那么他们也就是高级步兵对了,甚至还有所不如。
疾驰中的韩当自然也注意到了樊稠军的突然变阵,他心里暗道不妙,他这一波本是冲着尾部去的,但是估计错了方向,眼看着还有百余步就要撞上樊稠中军,停肯定是停不住的,因为会死得更快…
他一纛横扫旁边副马,副马吃痛,那自是撒开了脚丫子跑,那马儿一骑绝尘,正是直奔着那矛、盾方阵冲去。
他此举一出,与他一排的骑士有样学样,结果就是副马狂奔,脱离了大队骑兵,先行往枪口上撞。
战场形势变幻莫测,韩当相信,他若是晚上一步做这个壮士断腕般的决定,这些骑士可能会死得更多…
嘭嘭嘭…嗤嗤嗤…
那些狂躁的马儿,或撞到了矛上,或怼到了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