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博探得清楚后,便离了酒肆,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顺便就给张合也带上了。
因为张表来了,好歹也是张合他亲哥,哪有不让人兄弟俩见面的道理嘛~
想来…张合、张表二人也有数年未见了,大抵就是从光和七年,崔博大父崔烈去世的那一年。
回到家中,兄弟二人互诉衷肠,相拥而泣,崔博呐看着也开心,今日他院中一众仆役护院,也跟着享福了——咸能食肉饮浆。
他这一帮子可是好久没聚得这么齐整了,哦…还差个韩当呢,嗯…还有荆野,崔博赶紧遣人去给这二位叫上来聚聚。
酒肉的力量是极大的,那俩通传消息的从人,跑得是极快,止不两刻钟便韩当、荆野二人请到了当场。
韩当呢,因为崔博的墙裂要求下,韩当还是挂在了刘备之幕下,平素就住在军营里,也经常会到崔博这边来。
而荆野…崔博对他的心情,是极为愧疚的。
当时只因他的一句戏言,荆野便化作了一柄有去无回的利剑…
也正是因为他,荆野失去了一只手臂…
但是荆野丝毫不怪崔博,这更让崔博的愧疚加深了几分。
“荆君…”崔博惭愧地看着只剩下半截胳膊的荆野,欲言又止。
荆野爽朗一笑道:“崔郎君,别来无恙啊!”
好嘛,崔博自刚回来那会儿看了眼荆野,之后就没再去看望过荆野,难怪其会开口如此言。
倒不是有哀怨的意思,只是调侃崔博罢了。
“明日荆君…搬到这里罢。”
荆野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落座。
此前崔博也问过,为什么因为一句戏言,荆野会去拼命,后者只答曰:“君无戏言,主君也是君。”
至于为什么荆野要奉崔博为主,崔博一直都搞不清楚,但他一直在心眼里面觉得——荆野此人,可信!
众人也都挺熟稔,崔博对着他们也没摆架子,就两条案几那么一对,五个人就着酒菜,就这么喝起了。
都是自家人,说话也无须菜过五味,此时的张合也丢下了那套礼法,甚么食不言!?
“张兄尝言:‘荆君如剑,有出无回’,那日某曾与荆君对上过一二,敢问荆野当日何以得手?某听说,那董贼也是名满天下的游侠儿啊!”
韩当饮下一觞,抹了把胡须上挂着的酒水,对着荆野说道。
昔日在白陉道,崔博率军路遇荆野率老弱挡道,韩当抽刀战荆野,因身法输给了荆野一筹。
他也算是这几人里,唯一知道荆野真正水准的人了。
韩当以前是混游侠圈的,这游侠圈里的名游侠,有几个被吹得神乎其神,其中风头最劲者,当属董卓。若按传言来说,眼前这个荆野,应该是差董卓不少的。
“董卓其人,不失豪杰风范啊!”荆野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也跟着灌了一觞酒。
荆野眯缝着双眼,说起了那日的情形。
也是,那天的发生的事,除了他自己还有那已然魂归青天的董卓外,没人能说得清楚。
刘德然倒是在场,但是当时他负责敌住场上剩余的敌众。
这档子事儿呢,崔博等人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过,和荆野相处最多的张合呢,也没多问,所以大家还真不清楚。
荆野一开口,就如后世的说书人一般,用词极是精准到位,先极言卓之勇武,后又将自己说得如同小说中的主人公一般——可能开头不是反派对手,但因为邪不胜正(?),最终输给了男主角…
崔博听了荆野的“精彩说书”,那叫一个乐得合不拢嘴,先前的愧疚似乎已经消散。
先前崔博一直以为荆野就算口上不说,心中也会不甘,未曾想他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说到此,崔博也终是放下了。
讲到最后,荆野又转头幽幽地跟崔博道了句:“崔郎君,我欠你一把好剑。”
“哈哈哈…剑是吧,想要多少有多少!”
嗨,还多亏荆野提醒,他那工坊或许还能増个新项目,炼铁炼钢什么的?但这玩意儿太难,主要还是温度难达到,但是不影响试试!
……
“呃呃呃…义公举觞,且胜饮…着?”
崔博不知道饮下了多少杯,他只知道觉得眼皮儿都快贴一块儿了。
这可不比之前和旁人喝得低度酒,这可是正儿八经好粮食加精蒸馏整出来的“高度酒”!
嗯…怎么着也有个三四十度吧!好吧…还是低度酒!
酒精度虽不高,但也架不住这半斤半斤地往嘴里倒呐~
这不…场上五个人,现在还坐着而不是趴着的,就只剩崔博一人了。
但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仍是举着酒觞,朝着他模糊印象中其余四人的方向,不断邀着酒。
“吨吨吨吨吨…嗝儿~”
崔博饮了这一觞,便直直地仰了过去——
“是在下输了…”
这是他在天旋地转中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人事不知。
于四月朔日重逢亲朋,喜不自禁,是夜大醉。兄弟之义,朋友之情。
……
于意识模糊中,崔博只觉得飘飘乎于云端,但是…这感觉好似被抬上去而非自个儿腾云驾雾,却是好生奇怪。
崔博费劲的睁开眼,只见在微弱的烛火下,自己似乎正与人勾肩搭背地走着?
嗯?他寻思着自己似乎是喝大了,正被同饮着拖下场呢。
凡醉酒,最好吹大气,越是醉了,越觉得自己还能喝——
“你…何…人…耶?且给我…放下!我…我还能…喝!@!#¥!”
说到后面,崔博连自己说的啥都不知道,那条舌头,好像在口中放大了无数倍。
“崔郎…待我先与你扶到榻上,饮杯清茶便睡吧…”
就这么一句话,崔博竟是在脑中梗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但这会儿,他已经是躺在了榻上了。
这可怎么行?醉酒先下台,太也丢人——“扶我…起来,我还能喝…嗝~”
“好啦好啦,给你喝吧。”
轻柔的声音传入了崔博的耳朵,他只觉得自己的耳朵痒痒的,手不自觉地往前伸,去接那“酒”去了。
烛光昏暗暧昧,崔博朦胧的双眼根本就看不清,他只知道伸出手,似乎摸到了柔若无骨的纤纤手?
妈耶…
这软软的暖暖的,他喵的哪里是杯子,崔博顿时惊得有点清醒了,他定睛一看,自己的大手正抓着蔡贞的手呢,而人家蔡贞正蹲在那儿埋着头呢…
“阿米豆腐…罪过罪过!”崔博在心里默念一句,随后又闭上了眼。
许是酒精作祟,他手上又稍稍用了点儿力捏了捏。
嗯…柔若无骨…
这是崔博最后的一点儿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