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会开口附议,这是在刘备的预料之中的。
也许是英雄相惜,在追击牛辅的时候,他二人就颇投契。刘备尝语曹操云“志在卫霍”,曹操语刘备云“愿死后在墓碑上提汉故征西将军操”。
志向呢,是大抵差不多的,卫青、霍去病干了啥事儿啊?打匈奴啊!征西将军亦有此意。
就没多远,羌人多反复,段颎前前后后和羌人见了一百八十了仗,由是打下了赫赫威名。到现在…西凉方向还未平定呐!
“侍御史臣平附议…”
“骑都尉臣机附议…”
……
百官中声援卢植的人慢慢变多了起来,但是刘协没开口,只是目光那些出声之人的脸上不断转换着。
王允也没有出声,但也没有表情,根本看不出他是反对还是反对还是反对…
待众人不再出声之后,刘备持着笏板再度发声:“匈奴残恶,前番伪单于须卜率众并着白波贼郭太,欲趁国难之际,窥视神器,今,郭太死而匈奴尚存,犹对大汉虎视眈眈,并州吏民苦匈奴甚矣!还请陛下准臣之表…”
末了刘备朝着刘协的方向重重一叩。
刘备就想绕过王允,直接在朝堂上让刘协表态,刘协虽小,但也是天子,是国君,当着百官的面儿说的话,那自然是君无戏言!
刘协见刘备直接问上了他,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左瞅瞅王允,又瞅瞅卢植的,他的年纪还很小,但因生在帝王家,心智已超迈同龄稚子,他的本心是想着答应,所以他便开口了——
“既然诸卿多附卢公之言,那朕…”
刘协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但他忽然看到王允举起了笏板…于是刘协强行打断了自己的发言,对着王允说道:“王卿可是有话要说?”
一时间,场上众人的目光尽皆聚焦到了王允身上,尤其是刘备等人,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仿佛是生怕王允想出什么理由驳回了卢植的建言。
“啊…谢陛下,老臣确有话要说,”王允先是告了个谢,而后开口说道,“卢公确为国之柱石,卫将军说得也在理,不过…”
王允话锋一转,却没有驳回卢植的提议…
“卫将军说得不太完整,容老臣补上一句——自贼造乱尔来,吏、民多丧,田多荒芜,胡人是不能不管,但民众也需修生养息。故…老臣以为,征丁入伍还需条件:户多男丁!不然壮男都或入伍、或为征夫,田地谁人料理耶?还需思虑周全!”
可算是这老小子有点儿脑子了!刘备松了一口气,话说道这份上了,表明王允是松口了,他不再就此事上跟刘备犟下去,这是极好的。
他的表现无疑是出乎众人意料的,但是他显然还没有说完的样子,紧接着王允又道:“还有,卫将军云‘吏民多丧’,老臣有一请欲表于天子!”
刘协点了点头:“王卿请讲。”
“敢情天子诏书州、郡、县,选贤良以取士,填充吏员!”王允出言铿锵。
刘协称:“可!”
……
一个政客的每一步都是饱含深意的,王允毫无疑问算是一个政客,尽管他有很多的缺点。缺点很少的政客…那岂不就是政治家嘛~
但是这个深意,刘备没能参悟出来。
怎么看…这王允干得就是大好事儿啊!填充吏员,尽快地恢复治理,毫无疑问是善政。
他参悟不透王允的意思,就权当王允回心转意不跟他死犟了~
现在呢,要做的就是,尽快地敲定个流程出来,这征兵该怎么征?在什么范围征?几户抽一丁?饷钱又是如何?
这次算是刘备报给卢植,然后让卢植牵头奏与天子的,那么当然是要和卢植商议,待商议好了,再让卢植把流程给递上去,让尚书拟诏,天子加玺印,这样…就可以开始了!
至于王允的提议么?就让他自己整吧~
事情比较着急,毕竟每拖一天,并州吏民就得多受一天难,是日下午,刘备、曹操、崔钧、崔博等人及那一帮子早上在大殿发声的聚于太尉府。
“时正值秋收,你我还需早日敲定好章程!”卢植居上首,对着底下诸人说道。
众人点头,议论纷纷。
董、牛自西而来,关西应是多经丧乱,关东还是没怎么受到影响的,这得亏是众人反应地快呀~早早地起义兵,没能让董卓伸出他的爪牙,要不然,混乱将会影响到更广的地域。
地点在关西,这个众人皆无异议,具体在哪?这可以广撒网嘛,多遣人到郡县布告征兵,可不就妥了?
王允所言征选“户多男丁”的家庭,这个没问题,但他们并不会拘泥于这个条件——这他喵的还有多少人没田种呐!这些人难道不能从军?
几户抽一丁?这个倒是个问题,谁家男丁多?那必然当数地方豪右!能让他们想办法出人,那可比一户一户地征要快多了,至于该怎么让他们交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肯定是行不通的。
要不咱…动动拳头试试?
刘备开口道:“地方豪右多蓄流民,凡彼等家中有佃农十者,抽一,可行否?”
嘶…刘备说出这句话后,在座的好些人都倒吸了口冷气,想从豪右家抢人?这他喵的就是断人家路啊!这些人中也有不少是士人出身,也有豪强出身,也有寒门出身的,那面色发生变化的多半是前两者。
虽然他们知道,这征不到他们家,但是今天能从别的豪强、士族家捞人,明儿就能捞到他们头上!
当即就有人站起了反驳刘备了:“卫将军此言善则善矣,然…豪右岂会出人?”
当然不能明面上说出来“卫将军此言大谬”云云,好家伙,那不是得罪人嘛!这些人也算是久历官场了,滑不溜秋的,他就旁边提醒你——你丫错啦!
刘备呵呵一笑道:“哼哼…备便是拿刀架到他们脖颈上,也不交人?我却是不信的。再者,征丁…是奉天子明诏!”
何谓老革?这便是老革!从王允一松口,刘备就没打算放过那些子蓄流民的“奴隶主”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