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厮杀从午后一直到了黄昏…
中间被拦截的匈奴军,想退退不得,不得不说,这一段位置选得还真不错,两边都是难以通行的区域,若强要走呢,那倒也是不是不行,只是必然会付出极大的风险,至少马儿是不能骑了的。
后面被堵住的匈奴军,想进进不得,想退也没法退,因为…他们的统帅,去卑和阿让速两人…都处在中间呢。
阿让速一脸抑郁的望着去卑,这下令全军上前追击的正是去卑,阿让速是匈奴的智者,当面对汉军那种让人生疑的架势,他是有点儿没底的。
但是去卑却是非要说——此是汉军用来迷惑我们的,是欲让我等生疑而停止追击者也。
然后再摆出一副‘你的计谋被我识破了’的表情,饶是阿让速再说什么,也难以改变去卑的想法。
去卑从一开始到现在是一直坐在中军的,他的任何发号施令,都难以传达过去,因为场面太乱,汉军还在两头往中间杀。
干着急却是想不到出路,最后阿让速咬了咬牙道:“右贤王贵重之躯,不当身涉险地,如今当图突围!”
“可是还有那么多的儿郎们啊!”去卑望着那些身陷战场的匈奴士兵,心里猛地一痛…
这可是他想用来向汉军复仇的,这股汉军实在是给他们造成了无尽的屈辱,每每想到这去卑都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阿让速一脸‘诚恳’地对去卑说道:“如今先单于殁于汉人之手,贵族也是十不存一,右贤王乃是我匈奴庭柱,若是不幸罹于此处,这更是我匈奴的灾难啊!”
想了许久,去卑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
“阿让速,烦请速速召来尽可能多的匈奴儿郎,与我从斜道杀出!”
呼衍点了点头,然后传令下去…
……
“哼!想跑?”曹操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道…
随即他的手一挥,更有一队士卒,从斜刺杀出,直欲追赶那战场上逃奔的去卑等人。
去卑带的人也不甚多,短时间内能聚在一起的,也就千余人而已,后军勉强还可以抢救一下,前、中军…他们是打算放弃了的——能跑就是造化,不能跑…那就去天上侍奉历代单于罢!
“萨满天神保佑!”去卑叹了一口,回首再望一眼那陷在战场上的匈奴士卒们…
“不好!快走!”阿让速赶紧拉扯上身边还在忧愁善感的去卑,“汉军遣军欲追我等!”
去卑闻言大惊,赶紧转过身子,马鞭没命似的抽动着座下的马儿…
他们好歹也是千余人,这造成的动静可不小,陷在战场上的无论汉军、匈奴军都注意到去卑他们的举动了。
“大王是欲弃我等先走耶?”一个百将心中愤懑,连砍数刀,唤上身边的匈奴士卒,奋力拼杀出一条血路,然后紧随着去卑等人的步伐,遁了…
这样做的人有很多,主将都逃了,手下还会在这里拼死拼活?一时间…匈奴军最后的一点儿战意也被消耗殆尽,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崔博望着遁逃的匈奴军,念了一句诗…
曹操是个懂诗的,他这么一咂摸,且不论崔博是粉项羽贬高祖还是反之了,这诗可是极适合这个场景呐!
“崔郎此诗大善,然则非是当时之声也!”不愧是曹操,是个识货的,一下就能听出这诗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
而且曹操还是挺能接受新事物的,兵法有云:穷寇莫追,但是崔博说了新语,却是让曹操有了新的理解。
汉代其实是不太拘泥于格式的,但是…魏晋之前,可是从未有过完整的七言诗的,多是四言、五言…
崔博可不敢说这诗是自己作的,要不然那可太不尊重伟人了…对于那个伟人,崔博的内心只有敬仰!
他是生怕被河蟹,连忙解释道:“啊…不是博所作,乃是无意间得到的伟人作品!”
曹操捻了捻胡须,也没有多问,而是感于崔博所语,略一思索——“传令——全军追击!”
现在是黄昏,再结合全局的境遇,理智一点儿的做法,那就是任由着他们奔逃,就只是了结这些深陷战局无法脱身的匈奴军。
但是曹操听到了崔博念的诗之后呢,又冲动了一把——宜将剩勇追穷寇!
自有金鼓手传达曹操的命令,除了那些仍在和匈奴人缠斗、对峙的士卒们,其余人都随着号令,由他们的长官带领着,有序地追击着敌军。
道路难行,骑马反而是落得了下乘,还不如人奔跑来的要快,有那窜逃的匈奴士卒,就被后面追上来的汉军,一矛捅了个透心凉…
无论怎么说,战局的胜负是奠定了的,从这满地的尸体上来看,战果是极好的,十之七八,都是匈奴人的尸体,还有到处都是无主的战马…
……
“这些天杀的匈奴狗要跑了!”夏侯渊也是被那边的声势所动,忙回首一瞧,就让他看到了让他火大的一幕,“子孝,你在此地,我这就去追那群人!”
曹仁却是一把拉住了这个冲动的兄弟:“你瞧、你再瞧,孟德已经下令追击了,我等还是在此处,准备追击这匈奴后军的人罢!”
前中军死的死跑的跑,不难想象,这后边的匈奴军亦是会跟着逃,而且他们窜逃的路线还要远优于前军的——是调个头就能跑。
夏侯渊作了一个包抄的动作来,询问曹仁的意思,后者却是摇了摇头:“我等厮杀也久,却根本没与彼等交手,且我不知其后尚有人数几何,贸然行动或有不预…”
其实这一次,去卑带来的人还真不少,就往匈奴军后边一看,那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哇!这可是阿让速和去卑二人合军一处的结果,若是真如夏侯渊所言,那可真没有好果汁吃!
“那咱就这么跟着他们屁股后面吃灰?”夏侯渊是有点儿接受不能。
“你若是有心,便趁现在多斩些匈奴人罢!”曹仁沉声道。
“嗨呀!”夏侯渊猛地一跺脚,抄起长槊又杀入了敌阵…
……
这一战,从午后一直杀到了深夜…直到明月悬于半空,那些前去追击的汉军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