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宝被拦在了枢密院外面。
毕竟,这里是枢密院,是军方大佬们办公的地方。
小吏带着李玮,一路来到了韩琦的值房外面。
值房的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三个人。
小吏在门口叉手,对着门内躬身一礼:
“相公,驸马到了!”
相貌堂堂,中年美大叔一般的韩琦,对着外面点点头:
“驸马请进!”
李玮也是第一次见到韩琦。
还真是奇了个怪了,不管是他之前碰到的刘沆,或者是曾公亮,以及现在的韩琦。
这些老家伙,一个个的风度不凡不说,还都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通过科举考试,最后一步步走到宰辅重臣职位的这些人,难道还要考核长相不成?
李玮从容的进入值房,对着韩琦叉手一礼:
“见过韩相!”
韩琦已经站起身来,旁边的田况与程戡,同样也跟着站起身来。
面对李玮,他们这些人,该有的礼节必须得有,这是规矩,而且还是他们这些士大夫们定的规矩。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玮,韩琦本来就有些郁闷的脸上,此时此刻的表情,也是更加精彩:
“驸马这是……一朝顿悟,遁入空门了?”
谁tm遁入空门了?
李玮看到韩琦他们三人,都是神色怪异的盯着自己,就知道他们这是误会了。
在这个时代,也就是那些出家的僧人们,才会剃掉头发。
正常人家,都是蓄发,谁会像李玮这样,留着短发的。
虽然在现代社会里,李玮这样的发型,已经算是长发了。
可在如今大宋这个时代,依然还是那么的不伦不类。
就像李玮看着这个时代的人,人人留着一头长长的头发,而感觉非常不舒服一样。
这个时代的人,同样看着留着短发的李玮不舒服。
特别是韩琦他们这个级别的,第一感觉,就是李玮出家了。
只是权贵们出家的,不是没有过,但是,那只是极少的个例。
大相国寺香火兴旺,汴梁城里的佛道发展,都是非常旺盛。
有钱人家,那些权贵们,有事没事的,就是捐一些功德钱。
或者,是去这些寺庙或道观,与那些大师门去请教。
更有甚者,还会经常把那些寺庙里,或者是道观之中,那些有名的大师请进家中,在家中论道。
如此风气,在这个时代,可谓是风靡一时。
但是真正削发为僧的权贵,那可是少之又少,基本上没有。
这也是韩琦他们三个人,有些惊疑不定的地方。
再看看李玮的穿着,那就更加怪异了,简直就是放浪形骸。
李玮被雷劈的事情,他们这些人也听说过。
这是被雷劈疯了不成?
可看着李玮那明亮的双眼,也不像是疯癫之人啊!
李玮虽然同样满头黑线,可这件事情必须得说清楚才行:
“没有的事,就是感觉热,这才把头发剪了的,在下可是对佛不感兴趣。”
韩琦他们三人,听到李玮这么说之后,眼中的狐疑之色,反而越发的浓郁了。
因为热,所以才剪掉了头发?
糊弄鬼呢吧!
你被雷劈的事情,如今汴梁城里人尽皆知,这是被雷劈掉的吧!
但是这种事情,跟韩琦他们这些人没关系,那是李玮与公主府,自己家里的事情。
韩琦是枢密院的当家人,自然要介绍一下二三把手:
“驸马,这二位,是我枢密院的田副使与程副使。”
都是实权派大佬,李玮在他们面前,可不敢托大,对着田况与程戡叉手一礼:
“见过两位副使!”
“驸马客气了!”
田况与程戡,同样回礼。
韩琦看着李玮,哪怕是再怎么生气,也得请他入座:
“驸马,请坐!”
坐是坐下了,但是,韩琦可没有让人给李玮上茶:
“辽使那边,正在叫嚣,让咱们把打人的凶手交给他们。”
说完,韩琦就在那里,认真的看着李玮的反应。
出乎韩琦的意料。
李玮既没有表现的惶恐不安,也没有死不承认。
反而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他更是直接反问了自己:
“韩相,辽人就没有说回去?或者是增加岁币,以及大军南下,攻打大宋之类的话?”
辽人威胁大宋都成习惯了,动不动就会进行威胁,能得到好处,那就拿好处。
若是不能拿到好处,那也要威吓一下大宋,让大宋出丑,这也是辽人使团的一个目的。
两国之间,自从澶渊之盟后,一直都是如此。
大宋与西贼大打出手的时候,辽人就在边境线上,聚集大军,对大宋进行牵制。
不但牵制了大宋的军队,更是狮子大开口,逼着大宋,答应了增加岁币的无礼要求。
每年,辽人的使团,都会来大宋耀武扬威。
很多时候,辽人的使团,还会一直待下去,赖在汴梁不走。
反正,使团的所有开销,都是大宋这边在承担。
再者说,像汴梁这样,当今世界独一无二的国际大都市,这样一个让人迷醉的花花世界。
那些北方过来的辽人,每次都会羡慕的口水直流。
能够在汴梁城里多待下去,他们才不会离开呢。
对于这些野蛮的辽人,李玮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若是让他来负责这些事情,他压根就不会给辽人使团好脸色。
听到李玮这么一问,韩琦倒是再次意外起来:
“驸马为何会有如此疑问?”
“辽人虽说学了汉家礼法,更是推崇学习我儒家典籍。”
李玮对于辽人的了解,更多的还是来自于现代社会里的资料:
“但是辽人的骨子里,依然还是那个野蛮的草原野人。
他们习惯了做强盗,习惯了去掠夺别人的财富,更是习惯了不劳而获。
他们派出使团来大宋,无非就是看看能不能继续要好处。”
咦?
这传闻之中,木讷寡言,性格孤僻不合群,相貌丑陋的驸马,竟然还能够看出这些来?
韩琦他们三个人,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堂重臣,韩琦更是宰辅。
他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成了精的老鬼,滑头的很,跟迂腐压根就不沾边。
他们常年跟辽人,还有西贼打交道,对于这些敌人,了解的很。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听到李玮所说的这些后,才会如此惊讶。
难不成,这是兖国公主,给这位驸马都尉的提醒?
韩琦他们下意识的,就怀疑到了赵徽柔的身上。
毕竟,赵祯对赵徽柔的宠爱,那是众所周知的。
就连曹皇后,对于赵徽柔,也是喜爱有加,更是对这位兖国公主视如己出。
对于辽人的事情,赵祯跟曹皇后这两口子,肯定也教导过这位兖国公主。
看来,眼前这位驸马都尉,这是有备而来啊。
韩琦能够想到这些,田况与程戡同样能够想到这些。
他们本来就没打算如何,顶多也就是走个过场,也好让赵祯这位大老板知道,他们这些人的难处。
同样,这也是在向赵祯表明,他们枢密院,根本就不怕事,枢密院的当家人,更是个个有担当。
谁想到,这公主府,特别是赵徽柔与李玮两口子,竟然把他们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既然如此,那老夫可就不再客气了。
韩琦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再看向李玮的目光,就没有之前那么和善了:
“驸马有何高见,尽管道来,老夫洗耳恭听就是。”
嗯?
老韩的口气不对啊。
李玮有些不确定,韩琦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变了态度。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李玮也不打怵:
“韩相折煞在下了,在韩相与二位副使面前,在下哪里会有什么高见。”
这小子反应也不慢啊,跟传闻之中可是大相径庭。
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在外面胡乱传这位驸马都尉的坏话?
虽然眼前的这些驸马,穿着打扮都非常的另类。
但是必须得承认,人高马大的李玮,是个相貌堂堂,英俊而又充满阳刚之气的人。
与传闻之中的相貌丑陋,根本就不搭噶。
干咳一声,韩琦看向门口,顿时拉下脸来:
“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还不赶紧给驸马上茶?”
门口的小吏,再次一溜烟的消失不见。
反正这种事情,他如今都已经习惯了。
李玮的脸上,同样没有了之前的笑容。
韩琦你个老混蛋玩意儿,在这里说谁没有规矩呢?
哥们儿能够来枢密院,那是给你个不是人的老小子面子,在这里指桑骂槐给谁看呢?
直接站起身来,李玮可没有义务陪着韩琦他们扯淡:
“韩相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驸马,辽人使团那边,事情可都是你引起来的。”
看着李玮就要拍拍屁股走人,韩琦同样有些不悦:
“辽使还在那里叫嚣,难道,驸马对这件事情,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吗?”
“交代?给谁?辽人吗?简直是笑话!”
李玮的反应,完全超出了韩琦他们的预料。
身姿挺拔的李玮,站在那里,竟然给人一种英气勃勃的感觉:
“辽人在大街上打马狂奔,我大宋百姓,被撞飞踩伤者甚多。
你们身为我大宋官员,对我大宋百姓不管不问,反而要给那些辽人一个交代?”
韩琦是枢密使,堂堂的大宋宰辅,竟然被人这么质问,一向跋扈的他,哪里受得了这个:
“驸马是在质问老夫吗?还是说,驸马是敢做不敢当?”
“我有何不敢承认的。”
李玮从来都没有想过赖账,他又不怕辽人:
“他们不是想要交代吗,那正好啊,我也想要这些辽人,给我一个交代。
劳烦韩相派个人,带我去辽人那边看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韩相的!”
好你个李玮,竟然如此不懂得感恩,那老夫就成全你。
脸色不好看的韩琦,可没有义务去照顾李玮的脾气:
“如此甚好!来人,带驸马去辽人的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