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情是他亲自审的，素程锋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审错了。
“一派胡言！人证物证俱全，你是想说我冤枉了你吗！”
素雪鸢蓦然看过去。
素程锋一诤。
素雪鸢道，“在父亲眼中，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蛇蝎心肠？忘恩负义？不懂礼仪？丢人现眼？”
素雪鸢这话问的并没有什么感情，可素程锋的心却忍不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以往，这个孩子无论何时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从来对他不敬，看到跟没看到一个样，他常常觉得她没有丝毫的人气，跟她母亲完全不一样。
母亲……
素程锋蓦然就想起了那个姿容绝色的女子，她言笑晏晏，“程锋，这个是我们的宝贝，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啊。”
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起涌进心头，素程锋的喉咙有些发紧。
素雪鸢撇开脸，“父亲，您扪心自问，在母亲去世之后，你眼中心中，可曾有过我丝毫的好？”
素程锋说不出话来了。
素雪鸢也不再说话。
翠竹不知道素心阁现在怎么样了，她有些担心，“小姐，蓝小姐那边……”
“我们去看看。”
素雪鸢身上的伤很重，她被翠竹扶着，素程锋能明显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可她除了脸色白了些，额间的汗水逐渐渗出来之外，她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你……”
翠竹道，“老爷，这是刚刚夫人带人去绑住小姐的时候的让人打的，若不是陆公子懂得医术，小姐这条腿怕是要废了。”
素程锋又是一怔。
素雪鸢淡声，“何必多言？说了又能有什么用？我的痛苦，有谁真的看得到？”
翠竹眼眶一红，扶着素雪鸢赶紧更加小心翼翼。
素程锋不知道自己内心是什么感觉。
因为没有人看到她的疼痛，所以，她就从来都不表现出来？
此时她的样子，跟以往很多时候突然就重叠了。
面无表情，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素程锋怔住的间隙，翠竹已经扶着素雪鸢离开，反应过来的素程锋也跟了过去。
他在后面，看着素雪鸢淡然瘸着腿往前走，心里一时之间真的有些歉疚。
或者，真是冤枉了她呢。
这样的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吗？
没有动机。
几人的速度不快，来的时候，素心阁已经完全闹起来了。
素程锋拧眉，“怎么了？”
素夫人瞧见了，赶紧快走几步上来，“老爷，翠红自杀了，我们还找到了绝笔。”
“自杀？”
素夫人点头，“她说，她在素心阁多年，虽然一直在外院打扫，却也着实是雪鸢的人，可她最终因为正义而站出来，已经是背叛了雪鸢，她无法原谅自己，只能自杀。”
素夫人将一张纸地给她，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些字，有些还是错别字。
素夫人感慨，“冯妹妹遭遇那么大的罪，那个孩子也是我们都盼着来的，突然之间就没了，我这心里……今日去祠堂，被雪鸢谩骂，我一时想着吓唬她一下，就让人绑了她，说是要沉塘，吓唬吓唬她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谁能想到，蓝汐突然来了，硬说是我们冤枉了雪鸢，闹着要为她讨回公道，还来了素心阁，结果，翠红已经自杀了，我们搜出了这个绝笔，哎，做错了事情不敢承认是人之常情，可也不能生生反复去闹啊，家无宁日，对她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素程锋沉着脸没说话。
素夫人讶异。
他以前不是震怒的吗？今日怎么这般沉默？
“老爷……”
“尚书大人。”蓝汐恭敬的施了一礼。
素程锋冷着脸，“你可有什么好说的？”
蓝汐一笑，“这件事，大人就不觉得奇怪吗？”
素程锋没说话。
“说起来，这不是我蓝家的事情，只是，毕竟涉及到雪鸢姐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这份冤枉。”
素雪柔冷笑，“蓝汐，到了这个时候，你竟还在为她辩解？翠红都用自己的命来自证清白了，你难不成还要说翠红是被人蓄意谋杀的？”
钱姨娘哭着上前，“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今日得知前厅闹起来，我担心翠红这边有什么意外，就来了这里，谁知，一来就看到她把自己挂在了房梁之上，毫无声息，这时候这个男人就过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打了一顿。”
钱姨娘先是指着陆净珩，又捂着自己的屁股，“老爷，我被她甩到地上，好疼啊。”
钱姨娘那做作的样子，有点辣眼睛。
素程锋微微皱了皱眉头。
“蓝小姐，这毕竟是素家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处理比较好，你说呢？”
这是要赶蓝汐出去。
这是家丑，既然是家丑，自然不该让外人知道。
“也希望蓝小姐你出了这个大门之后，不要将事情传出去。”
蓝汐笑了。
她看着素程锋，微微偏了偏头，“所以尚书大人还是这么轻易的就将事情扣在雪鸢姐姐身上？”
素程锋心里一紧。
素雪柔怒了，“蓝汐，你有完没完，你赶紧滚出我家，这里不欢迎你！”
陆净珩一个冷眼扫过去，素雪柔立刻缩了缩脖子。
蓝汐缓缓的走向钱姨娘，“你再说一遍，你为何来素心阁，看到的又是什么场景？”
钱姨娘皱眉，“你让我说多少次都是一样，我来的时候翠红已经咽气了。”
“可是净珩哥哥说他来的时候，你正站在翠红身旁，冷眼看着她在房梁上挂着，正常人见到这样的场景，不应该是吓的不轻，以及赶紧将人解下来吗？”
钱姨娘心头一跳，梗着脖子道，“我正在思考怎么将她解下来她这个男人就来了！”
蓝汐轻笑，“所以，你胆子是真的大啊，尚书大人你知道吗？”
素程锋看了钱姨娘一眼。
在他的面前，钱姨娘一向是胆小怕事的，这确实不正常。
钱姨娘看着素程锋的眼神，心里开始发虚。
“老……老爷……我也是为那还没有出世的少爷心疼，这才壮着胆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