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朵乐没记错。
她的外公不是特别喜欢她，但是特别喜欢她妈妈，她妈妈在家里排第四，上头还有几个哥哥，独独生了她妈妈一个女儿，家里人是疼到心里去了，偏生结婚之后家里人大概察觉到了事情，但是孙明月依然是为了女儿选择了不离婚，别说她外公了，连带那她妈妈的几个哥哥对她都不太感冒。
许朵乐坐在别墅一楼的大厅里，双手紧张地摆在膝盖上，看着面前的人对妈妈的亲热问候。
看着笑得开心的妈妈，感觉好像真的是自己把妈妈推到没有选择的境地一般，不能离婚，对她管教严厉，没有选择，只能继续和渣男一起，还住在一个有恶心邻里的地方。
倘若没有自己的话，也许妈妈根本就不会顾虑那么多，外公家这边的人也肯定会对许宏平作出各种手段吧。
但是为了自己。
又牺牲了她妈妈那么多，从前她还一直觉得妈妈很过分，其实过分的又何止是妈妈，她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许朵乐走神没认真听他们在讲什么，卓一阳也跟她一样端正地坐在一旁，许朵乐抬头看去，许妈妈和外公聊得脸上都是满满的笑容，外公大概是欢喜于妈妈做的决定吧。
“决定就好，决定就好。”回过神来的许朵乐就听到她外公很开心地重复这四个人。
不用问也知道开心决定了的事情一定是离婚。
“这是朵朵谈的男朋友，还没来得及招呼，就撞上我跟许宏平吵架，转头就跟我把教工宿舍那房子东西都搬过来了。”孙明月说道，“想不到还是要跑回娘家住啊。”
这话外公听了就不高兴了，“说什么呢，你回来我们都不知道多高兴，随便住，住腻了外头还有一套装修好的，原本想给你侄子做婚房的，先腾出来给你住。”
……许朵乐深深感受到了外公有多疼她妈妈了。
连她表哥的婚房都得腾出来，服了。
原本觉得自己很透明的许朵乐很尴尬，但是想想比自己更透明的卓一阳更尴尬，哪有这样去外公家里还见外得不如住宾馆似的，外公真是讨厌她爸连带把她也讨厌了。
“不用，这边不是还有房间嘛。”孙明月说道，“朵朵进来那么久，还没跟外公打招呼，叫外公。”
孙明月也知道她爸爸对她女儿也是连带着一起觉得不讨喜，但是这是她最心疼的女儿，谁也不能亏待她女儿，就是她爸也不行。
“外公好。”许朵乐说道。
外公也知道自己刚刚赌气一样无视许朵乐不妥，孙明月刚刚说的话明着是叫许朵乐打招呼叫外公，眼神却是瞟到他身上去，哎，现在女儿生了宝宝之后，最疼还是她生的，现在他这个当爸，还得退后一名。
“好。”外公说道。
孙明月真是拿她爹没办法。
哭笑不得地说，“离婚的事情我本来一直在犹豫，是朵朵劝我离婚的，你知道的，我最听女儿的话了是不，所以就打算离了，小卓是朵朵的男朋友，一开始就参和进来这事情里面，还说给推荐律师，爸，你别这样了，我不喜欢。”
外公本来僵着的脸听到说是许朵乐劝离婚的事情，终究是缓和了一些。
“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女儿劝才知道离婚，这些事情又不是什么光荣的，朵朵才刚谈男朋友，你就把家丑告诉别人啊。”外公终于还是说了维护许朵乐的话来，孙明月听着话里是有教训她的意思，但是其实已经没有跟刚刚那样无视许朵乐又无视卓一阳了。
卓一阳也是经历了各种……
囧里囧去的感受。
她女朋友家境真的……
很复杂……
也很搞笑啊，莫名他就很想笑出来，觉得他萌萌的女朋友那呆萌的性格全然就是遗传了娘家，很有趣，也很可爱，而且这种奇特的变脸，是家族遗传自带的技能吗？
“是我来b市找朵朵的时候恰好见到的，但是大概猜到了事情，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帮的。”卓一阳说道，这话就是维护孙明月的意思了，意思是孙明月没有告诉他家里事情，是他无意中撞见的。
这样的回答外公很满意。
“小卓是哪里人啊？”孙大爷也是很会和人打交道的人，卓一阳博得了他的好感，他自然也不会一直给人添堵。
“我高中都在b市念书，后来家里人搬到a市去了。”卓一阳说道。
孙大爷想了想，这个前几年搬到a市去，又姓卓的，感觉会不会是认识的，于是就问了，“你爸是不是叫卓天啊。”
卓一阳心想，不会那么巧吧。
“是叫卓天。”
一听，孙大爷就乐呵了，“我认识你爸，好巧啊哈哈哈，可以可以。”
听起来就像是有故事的，但是孙大爷就此打住了，许朵乐和卓一阳都满是好奇，但是人家长辈不往下说，你也不好问是吧，特别许朵乐觉得自己特尴尬。
“这亲也是有缘的啊。”孙大爷嘿嘿笑着，但是就是不说怎么的。
听得孙明月也觉得不耐烦了。
“你也不说清楚个头尾，认识怎么了，熟啊怎么的，就这么使劲卖关子，咱们听着都觉得没意思。”孙明月说道，“小卓今晚就在这边过个夜吧，你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啊。”
“那就谢谢阿姨了。”卓一阳也应了下来。
其实本来他这么吃晚饭的时间过来找许朵乐，也觉得自己估计得在b市过夜了，不过他们家在b市的房子已经拿出去放租了，家里度假用的别墅在跨海大桥的另外一头，所以孙阿姨说住这头，也省却了他很多麻烦。
不过。
他真的挺饿的，就这么往b市跑，饭都还没吃。
“你吃过饭了吗？”许朵乐像是心有灵犀一样突然就问卓一阳，她刚刚想到卓一阳开车过来大概也是吃饭的时间，不过大家都不会那么准时吃饭，过到来是她们吃完饭的时间，那可能大神就真的还没吃饭。
卓一阳摇摇头。
他的小女朋友真的很贴心啊……
一听没吃饭，刚刚还帮了自己说话什么的，孙明月连忙说，“我去下个面什么的给小卓吃一下。”
这话一说孙大爷就心疼了，“哪用自己下，你跟着那穷酸秀才的，那人又是个死要脸皮的，换房子不换，就那么一丁点地方，还没个人煮饭的，现在过来爸这边了，你就用不着下厨了。”
要知道以前孙明月哪会煮饭啊这些，家里就是捧在手里怕摔着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些事都是给煮饭阿姨做的。
孙明月不以为然，“啧，我下就我下，爸你吃不吃？”
“吃吃吃。”孙大爷嘴里这么说，但是被女儿这么一瞪，想想自己这辈子也没吃过几顿女儿煮的饭，忙不迭应。
这头卓一阳就说了，“我先出去给我妈打个电话说一下。”
“去吧去吧。”
卓一阳那头走出去，许朵乐也跟着出去，但是又怕打扰大神跟他妈妈讲电话，可是她真的好多好多话想跟大神说的，整整有两周多没见了，本来她没觉得怎么样，在超市门口见到大神的那一刻……
其实她真的很想扑到大神怀里。
其实她也很尴尬被大神看到她家里这样的情况，委屈得很想哭，很怕大神会不会嫌弃怎么样的，一时之间很能体会她妈妈为了维护她而不离婚的感受。
还好卓一阳的表现让她感到心安。
幸好她遇到的是一个温暖的男人，愿意为她遮风挡雨，没有顾忌她家里那么多，哪怕是找律师这样的事情，他也愿意往身上扛，就算只是说说，她也感激不尽了。
感激上帝对她的优待，对她的眷顾。
卓一阳走到院子去打电话，许朵乐站在门口边缘看着卓一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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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卓妈妈刚煮完饭就转身就不见了儿子，很惊奇，她家儿子她自己都觉得心理有问题，她觉得大概就是隐性自闭，不过卓一阳又很听话，少有这种说在家吃饭突地就不见人的情况。
准确说卓一阳在家都很少出门，他们要出去应酬还要拖着他才肯出去。
卓一阳特别喜欢她煮的可乐排骨，酸甜咕噜肉，每当卓一阳回来，卓妈妈都会不顾卓爸爸的抗议煮一桌酸甜油腻的菜式，卓一阳也会很给面子地吃完。
这天也是一样。
但是卓一阳却不见了。
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卓一阳只说了一句要去找女朋友。
做妈妈的很心塞，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娘了，这女朋友她还没见过，之前兴奋儿子交女朋友的心态都变成了“这个儿子就是喂不熟的狼，就知道给别人献殷勤。”
终于她都吃完饭，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的时候，儿子终于给她打电话了。
“妈，我今晚不回去睡。”
“……”
“听得到吗？”卓一阳以为是信号不好，又问了一句。
卓妈妈心情复杂，唯有回答一句，“别搞出人命啊。”
“……”沉默这种事情，真的是有来有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