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悠跟着熙嫔在地上跪了许久,等到云轻傲的身影都看不到了才松懈下来。正打算起身,就被人一把拉了起来,一看正是睿王。
“行了,别跪了。我皇兄都走远了,起来就行了!整天跪来跪去的累不累啊!”
噗!你以为我愿意跪啊?听到睿王的话,白筱悠对天翻了个白眼,无语的在心里吐槽。
一边,熙嫔也慢慢站了起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脸上的笑意已经退散,空余下浓浓的寂寥和伤情。
白筱悠一看,就心中一叹:又是一个因为皇帝心力憔悴的女人!看来这熙嫔就只会在皇帝在的时候才会笑得一脸温柔灿美,皇帝一走就又成了深宫怨妇,唉……
回到石卓边坐下,睿王又拉着白筱悠,嚷着还要再来一局,扳回他的颜面。
白筱悠哪里还愿意下这破棋,即刻就摆手道:“不行不行,方才下得一副棋可把我累死了,王爷你就放过我吧。不然……让熙嫔娘娘再陪你一局?熙嫔娘娘的棋艺也很精湛的。”
闻言,熙嫔愣了一下,眼睛微闪,抬头看向睿王。
谁知,睿王却只是一摇头道:“本王和熙嫔从小就认识,她的棋艺路数对本王都没新意,也从来就没赢过我半局,和她下没意思!”
熙嫔一怔,抿了抿唇,拿着帕子的手一紧,整个脸色都沉寂下来,似有些落寞的看着自己的脚下。
白筱悠以为是熙嫔的自尊心被睿王打击了,才面色难看起来,急忙圆场道:“熙嫔姐姐怎么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王爷棋艺再好也不能说熙嫔姐姐的不是啊!”
熙嫔闻言低垂的眼睛微张了一下,却还是没抬眼,只是眼中多了一丝冷光。好一个白贵人,今日赢得了睿王的赞许青睐,夺了她京中第一才女的名号,就来嘲笑她只是京中略有才名,是想说她虚有其名么?
“哎呀,不说就是了!来来来,赶紧再陪本王下一局。”睿王不耐烦了,甩甩手说道。
白筱悠没办法,只好被拉着,在虫子的辅助下,又陪着睿王下了一局。闵王就跟没事人一样,也倚在桌边跟着看起棋局来。
熙嫔在另一边看着睿王白筱悠两人你来我往,一子又一子,下得不亦乐乎,完全将她抛之脑后,心神一沉。她和睿王也算得两小无猜,自她嫁入宫中,就算偶有碰面睿王也从不曾这般对待她,还会时常拉着自己下棋。现在有了一个白贵人,她就成了多余之人了么?就连向来一视同仁的皇上近来都对她很是青睐,还专门下了圣旨让她和舞昭仪一起编什么歌舞。这个白筱悠到底有什么好?
越想着就越觉得不甘心,熙嫔抬起眼,紧盯着白筱悠的后背,眼中寒光乍现。
正在下棋的白筱悠突然感觉到后背一凉,不禁打了个哆嗦,手一抖,棋子就掉了下去落在了棋盘上,杂散了两个棋子。
睿王见白筱悠的棋子掉落在棋盘上,奇怪的问道:“怎么了?棋子怎么掉下来了?”
“额,刚才就得有点冷,手抖了一下,可能之前睡着的时候着了凉吧。”白筱悠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可能感冒了。
听白筱悠说着凉了,睿王就立刻关心的说道:“着凉了?这个天气着凉了可有的难受了,有没有发热的迹象?要不先找个太医给你看看?”说着,直觉的就想伸手探探白筱悠的额头。
睿王的手才举到一半,就听见旁边有个身影陡然站起,正是熙嫔。被她突然地动作吓了一跳,几人都不禁看了过去。
只见熙嫔此刻正一脸阴沉怒气的瞪视着白筱悠和睿王两人,那一身煞气让白筱悠心跳都漏了好几下。
少顷,才见熙嫔动作敷衍的欠了欠身:“妾身身体不舒服先退下了,睿王、闵王请自便!”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就转身匆匆的出了水榭。
白筱悠被熙嫔这一举动弄傻了,这熙嫔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生气起来了,还居然就这么走了?牛!
她转回身去,见睿王和闵王也突然沉默了下来,以为他们是在为熙嫔方才的举动生气。刚想和睿王闵王说两句好话,替熙嫔解一下围,却见闵王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睿王的肩膀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睿王执着手中的棋子,翻了几番,才默然的落在了已经凌乱的棋局上,忽而潇洒一笑,那狭长的桃花眼便如桃夭般魅惑:“小嫂子,这局以乱,不如就此算了。今日本王就先回去了,下回一定再来讨教。”
说完,就起身背手而行,踏着漫天飞花远去。
白筱悠傻眼了,这些人就这么全走光了,留她一个人收拾这弄得乱七八糟的茶具棋盘!擦!欲哭无泪,白筱悠再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以后出了露水殿一定要带着香菱一起,一个人真是太悲催了!
认命的开始收拾起桌上的残局,刚收拾到一半,就看见虫子晃晃悠悠的飞到了白筱悠的头顶,两只前肢抱在一起,从上而下俯视她。
“喂,你不知道有一种人叫宫女吗?你出去喊个人进来收拾不就可以了?”
白筱悠一愣,停下来:“对哦!”真是,她怎么突然忘了这是皇宫呢?到处都有大把的宫女太监可以使唤。那她还收拾什么啊,直接出去找个宫女太监进来拾掇就行了。
想完,白筱悠就把手里的棋子一丢,转身就走了。虫子无奈的摇摇头,跟上白筱悠,一头飞进了她袖子里窝着继续睡觉,刚才躲在头发里面真的太难受了。
走到御花园外,刚好碰到一个太监路过,白筱悠就叫住了他,让他到里面收拾了水榭里的东西。吩咐完后,她才一身轻松地直接回了露水殿。
“那个熙嫔有问题,你小心!”回到露水殿,虫子难得严肃的说了一句。
“熙嫔啊,我觉得她今天怪怪的,但是我也没惹她吧?”
虫子想了想:“不知道,她爹是大学士,官位比你父亲高,要整你也很容易。小心一点好。”
白筱悠点头道:“哦。以后看到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绕道走!”
另一头,一路从御花园出来的熙嫔,一路拼命忍耐着自己情绪,一直等到回到自己的宫里,摈退了所有近侍,一身的怒气才流泻出来。
“啊……!”熙嫔闷头抓着自己的头发,灵秀精美的脸上此刻尽是不甘怒火,一声不甘怨恨的叫喊出口,眼中就已经氤氲起雾,而后又有两行清泪流下。似是还不够泄气,素手一拂就将桌上摊开的书籍,没绣完的刺绣,茶盏果盘等,都被尽数推倒在地上,啥时书券翩飞,杯盘坠地脆响,凌乱了一地。
泪眼朦胧的看着散乱了一地的东西,熙嫔渐渐滑落在地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急忙一边哭着,一边又从被扔的杂乱的东西里面找出一快还没绣完的锦帕,贪看了一眼才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三年了,她在这一点都不喜欢的深宫,已经三年了,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无尽的煎熬。那年她天真烂漫,真以为一句话就是天长地久,到头来,不过是红颜他嫁,孤守晨昏。
他说他想要天下,需要她进宫,所以她挥别了纯真毅然进宫,在这深宫与一群女人争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无怨无悔的等了他三年。当初,他说过,若有一日他主天下,定会换她一世情深,不离不弃。
可是到如今,他居然是连一眼都不愿看她了么?难道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骗她的吗?那她宁愿从未进宫也从未爱过他,若随了父母之命,只做个富家贤妻,她又怎会到如此地步?
为什么?
为什么!
就为了一个突然出现的白筱悠?就为了一个品级地下的小小的贵人?
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白筱悠不管是不是因为你,让睿王疏远了她,她都要除掉她!反正受伤染得鲜血已经弄得化不开了,也差着一个……
熙嫔怨恨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残忍阴冷的笑。收好锦帕,缓缓起身,抹去眼角的泪水,走到梳妆台前补了些胭脂,让自己看不出哭过的样子,才缓步走到了门口。唤来了服侍的宫女和陪嫁的贴身丫头。借口自己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东西,让宫女将地面收拾干净。
然后才自己回到书桌前,提笔写了封信,交给自己的丫头,让她出宫回家一趟,把信亲手交给她的父亲。丫头伺候熙嫔多年,立刻心领神会,领了信就走出去了。
做完这一切,熙嫔缓缓靠坐在贵妃椅上,悠然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原本这该是一副美人娇卧图,可惜她眼里的狠毒却是大煞风景。
白筱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锋芒毕露,抢了他原本只给她一个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