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秦墨递给我的照片,我细看起来。
照片是黑白的,很老旧,边边角角的地方都泛黄了,看得出,它已经被秦墨珍藏很久了。
照片中共有五人,一位发须皆白身着藏青长衫的老者端坐正中,身旁站着一位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跟秦墨有八分相像,要不是因为年纪的关系,说两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也有人信。
打眼一瞧,我心里便清楚了,这中年男子则显然是秦墨的父亲。
再看,中年男子的身侧站着一位穿着淡粉色旗袍的女人。那旗袍做工颇具匠气,双肩与身侧和腰际,有淡蓝和淡绿的藤蔓枝丫攀爬伸展。
女人的身材完美而又小巧,看起来,她介于南方人与北方人之间,骨架不是特别的大,但身形却极为高挑,露在旗袍之外的双臂,犹如两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藕,再看那双柔荑,白净而又修长,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往脸上看,她三十出头岁的年纪,长发盘成了一朵怒放的蔷薇花,就扎在头上,花叶扶疏,缤纷迷人。
脸蛋犹如椭圆洁白的鹅卵石,上宽下窄,宽给人以饱满的质感,那洁白的额头,柳叶般的双眉,尤其那双杏核眼,与之相对,情不自禁泛起笑意,极是醉人。窄则给人一种润玉般的美感,又挺又翘的鼻子,红润又丰盈的双唇,精致又小巧的下巴。当她笑起来时,脸颊两侧有两颗若隐若现的酒窝,真个是分外迷人。
天生丽质难自弃,这话按在她身上,恰如其分。
看着看着,我微微一愣。
怎么感觉……
她身上有一种气质,有一种出自骨子里的温婉。
这种气质,外加她的容貌,忽得让我生出一种我似乎在哪见过她的感觉。
可努力沉思,我是怎么也想不出到底从哪见过她。
视线偏转,我又看到了一男一女。
不过相比起中年男子和三十出头的少妇,这俩人就要年轻的多了。
男子不过十四五岁大小,穿着洁白的西装,小脸上虽是稚嫰未退,但目中流露出的桀骜,却将面孔上所带的稚气稳稳压下。
他身侧,则是同样穿着旗袍的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不过男子大腿般高,也就三四岁的年纪。
尽管小,却也穿着一身花枝招展的旗袍,头发被梳成了两个麻花辫,脸上带着一丝丝委屈,眼睛也有些红,好像拍照之前她刚刚哭过,极是惹人心疼。
“那位是我爷爷,那是我爹,那是我母亲,那个是我,至于她……她是我妹妹。”
我扭头看向秦墨,将照片还给了他。
秦墨接过照片,深深看了一眼,随后将照片又收进了钱包里面。
“二十年前,我秦家遭遇变故,爷爷死了,父母也死了,我一人逃亡海外……”
“我二十五岁那年,为他们报了仇,那时我得到一个消息,我妹妹并没死,被当时正好来看母亲的舅舅给带走了,只是……我舅舅家也遭了迫害,舅舅一家消失无踪,我辗转反侧,找到了舅舅家的女佣,听他说,我妹妹在出事之前就被舅舅送去了孤儿院,但具体是哪里的孤儿院,她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秦墨叹了口气,给我,也给他自己,各自倒了一杯酒。
“十多年来,我一直在找她,她在两粤之地的可能性极大,刚刚几天前,我收到消息,她曾被送去过青州。”
我目光一闪,说到这,秦墨到底什么目的,我已经知道了。
“秦哥的意思是,让我在青州帮忙寻找令妹?”
秦墨点头:“叶兄弟,你会帮我吗?”
我当即点头:“秦哥,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秦墨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拿起酒杯道:“老弟,我敬你一杯。”
我连连摆手:“秦哥太客气了。”
一杯酒之后,秦墨道:“照片,我只有这一张,不过我给你复印了一些。另外,我妹妹被舅舅送去孤儿院时,因为怕仇家寻来,便起了个化名,叫作‘唐伊人’,我妹真名叫‘秦云’。”
稍顿,秦墨抬手伸进了衣领内。
“你看看这个。”
秦墨从衣内领子处拿出了一块红色的……玉石。
这玉石妖艳似血,通体赤红,不带一丝杂色。
这玉石四分之一巴掌大小,呈方形,一面光滑的如同镜子,另一面则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秦’字!
“这‘血玉’是我秦家的信物,共有两块,一方一圆,自我妹妹出生,那块圆形血玉便被我爹戴在了她脖子上,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还在不在……这点你也可以当成线索。”
一个孤儿,却带着一块宝玉。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这块玉很可能早就不见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面上我则正色点头:“明白。”
同时我转头看向涛子,严肃交代道:“把刚刚秦哥说的都记下来,一会就给驻守青州的阿彬打个电话,让他连夜彻查,就算把青州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到秦哥的妹妹!”
涛子点头,随后拿出了手机,把秦墨之前说的条条信息都记录了下来,一旁的程丹则适时的拿了一个信封给他,并说:“这里面是大小姐的照片。”
涛子愣了一下,才接过信封,并点了点头。
我继续跟秦墨吃饭喝酒。
总的来说,这顿饭对我而言,受益匪浅!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
“秦哥,你说张椿跟林溪颖,他们是怎么破镜重圆的?”
秦墨笑了笑,反问了我一句:“林溪颖之所以对张椿有心结,这心结,究竟在哪?”
我一愣,回想跟林溪颖的几次接触,不由道:“在于张椿对林溪颖的杀心,在于林溪颖是李朵继位路上的绊脚石……说白了,对于李朵会继位这事,林溪颖是既不服张椿的安排,也不满李朵继位这件事本身。”
秦墨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此,不就说通了吗?”
我怕一愣,想了想才恍然道:“这么说来,李朵继位的事,是不了了之了。”
秦墨笑了一声:“真若如此,倒也是好事,怕就怕张椿不是这么想的,不然,李朵就危险了。”
说罢,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对上他饱含深意的眼神,我心头顿时漏跳了一拍。
“秦哥的意思是……”
秦墨摆摆手:“今天这顿饭,就到此为止吧。”
我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多问。
秦哥已经说了很多了,我也不能什么事都指着他直接告诉我答案。
也就是在今晚,一颗‘警惕’的种子,已在我心中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