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兰幽若此刻的心情呢?
是的,很不自在。
因为,她和瑾博文之间缩短到了只有一张茶桌的距离。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依然还是在用一种说不出是喜是悲的神情看着自己。
“少爷,喝茶。”
白旭尧和兰幽若坐在一起,他们的正对面则是一张不苟言笑的黑脸。
瑾公馆的女佣从门外将茶水递了进来,先是恭恭敬敬地端到了瑾博文的面前。
再者,“夫人,请用茶。”
这一声夫人叫得尤为顺口,好似兰幽若从未离开过这个家一般。
她还是这个瑾公馆的女主人,她的地位依旧坚如磐石。
“啊?哦,谢······谢谢。”
很尴尬,真的很别扭。
兰幽若坐在那里,耳中听到的和眼里所见的都是她记忆里早已丢失的部分。
她余光一直在观察白旭尧的表情,很是担忧自己心爱的男人会因为这样一个曾经被他人拥有过的自己而感到厌恶。
然而,白旭尧的神情却是极其冷静的,他微笑着在桌下握住了兰幽若的纤纤玉手,旁若无人地抓在自己掌心中摆弄着,就和往常一样。
他是在思考吗?
基于对白旭尧的了解,他的内心活动一定是非常活跃的,如此淡定的样子只是表象而已。
旭尧现在一定很生气,听到瑾博文的佣人唤自己老婆是夫人,类似这种情况的发生,但凡是个身心正常的男人都会感到不高兴的。
“那个,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兰幽若把心一横,用力捏紧了白旭尧的手心,她强迫自己抬头看向了瑾博文的眼睛,“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谢天谢地,她总算是说出口了,真是不容易啊!
要知道,在此之前,兰幽若可是一见到瑾博文那阴郁深邃的眼神就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你还恨我吗?”
岂料,瑾博文开口却是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反问。
兰幽若毫无准备,懵懂的眼神被对方那双哀怨痛苦的目光牢牢吸引住了。
一瞬间,她的脑中突然间闪现出些许零碎的画面。
那些画面中有瑾博文,也有她自己和旭尧,甚至还有······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小婴儿。
这个孩子,难道就是她和瑾博文的儿子吗?
“旭尧,我的头······”犹如汹涌的大水一霎那冲入了空白的头毛,那满屏满幕的画面一股脑儿地涌现,兰幽若猝不及防重重跌向白旭尧的肩头,“我的头,突然间好痛!”
“宝贝,你没事吧?”眼见身边的美人不止一次被往事的痛苦所折磨,白旭尧心痛如绞,紧紧将她搂入了自己温暖的怀抱。
“不要勉强自己了,我一早就说过,我不在乎你的过去。”
“宝贝,我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活着······”
“好了,我们还是走吧!不要说了,没有什么比你此时此刻陪在我身边来得更为重要。”
兰幽若的脸色看上去很差,正对面的瑾博文自然知道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导致了他这一生最为在乎的女人每每总是将痛苦展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难道这真的是一种诅咒吗?
他爱她,甚至可以倾其所有。
他爱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在竭尽全力地奋斗着。
他爱他,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惜······
可是到了最后,她竟还是离开了他。
不是被眼前这个不人不狐的妖怪抢走,就是被自己的愚蠢和冲动害得丢了性命。
为什么?
为什么命运的轮盘反复轮转,可是美好幸福的结局从来都不会指向他这一边。
为什么兰幽若注定不能和他瑾博文相伴到老?
为什么他和这个女人之间总是会被那些无论怎么防范都无法彻底清除的障碍所干扰?
“不,旭尧。有些话,我今天必须要和瑾少说清楚!”
瑾博文的眼中和心中都是兰幽若的痛苦以及自己那苦不堪言的情深,他按兵不动地端坐在桌前,双手放在桌下早已是青筋暴起,握紧成拳。
“宝贝?”白旭尧心疼地替怀中美人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对于兰幽若的坚持他感到十分意外。
这只不过是人类男女之间一场自定义的游戏罢了,结婚生孩子、离婚分家产,可兰幽若却是如此在意外人的眼光以及那些不相干人的看法。
晕,她的脸皮怎么就这么薄呢?
谁人不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过呢?
可,被人指点了那又怎么样?
你也不会因次就缺少块肉,不是吗?
“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
倘若一切都可以重来,瑾博文绝不后悔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特别是他为了保护自己心爱女人而对着亲身骨肉开的那一枪。
是的,他从未后悔过。
如果悲剧必将上演,让彼此经受不止一次的考验,那么他还是会选择站在这里,一如既往地站在兰幽若的面前,扫平一切即将伤害她、夺取她生命的阻碍,哪怕在这期间,势必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牺牲。
兰幽若的坚持起到了决定性的因素,因为这一次瑾博文终于正视了她提出的问题。
“你,你知道我要说些什么?”
真的假的?
兰幽若支撑起虚弱的身躯,不免感到些许的惊讶。
早知如此,她还有什么可顾及的呢?
原来瑾博文一早就知道了她和旭尧的来意,太好了,那大家就可以开诚布公地交谈了。
“自从我让这只狐狸精把你带走的那一刻起,就料到了会有今天。”
显而易见,就如白旭尧所料的那样,瑾博文自然也知道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必要。
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兰幽若,包括之前那不计后果的暂时放弃。
狐狸精?
瑾博文居然也知道旭尧是只狐狸精吗?
这下糟了,那旭尧的身份不就会因此被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了吗?
瑾博文话一出口,兰幽若便开始担心起来,她一个紧张从椅子上弹起,冲着正对面的男人厉声指责:“瑾博文,我不准你侮辱旭尧。他是我的老公,不是什么狐狸精。”
“幽若?”白旭尧没想到兰幽若竟会为了一句话搞到自己情绪波动如此之大,赶忙起身将她护入怀中加以安抚,“乖,不要生气,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我没事的,瑾少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没关系的。”
果真如此,兰幽若自知失去了一段特别冗长的记忆,但是无论如何,她就是听不得任何人攻击和诋毁白旭尧,哪怕是随口的一句也不行。
这些话会让她觉得十分刺耳,跟着心里也是难受异常。
“他知道了你的身份,那也不代表就可以当着你的面这么说你!哼!”即便白旭尧苦心安慰,可兰幽若还是一脸的生气。
“可是,可是我的确是一只狐狸精啊!”
这是比珍珠还要真的事实啊,白旭尧从来都没有认为被瑾博文这么称呼有什么不妥或是不高兴的。“老公你是傻的吗?他说你是只狐狸精分明就是在骂你,难道你都听不出来吗?”
“可我就是一只狐狸精啊!”
“你,你个······”
“呵呵,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心领了还不行吗?消消气,先消消气好吗?”
“哼,懒得理你!”
这一幕场景为何如此熟悉?
在瑾博文看来,这一切显然是又回到了当初才刚认识兰幽若不久时的状态,就是这只狐狸精夹在了他和自己心爱女人的中间,不知廉耻地扮演着一个好丈夫的身份,在外人的面前和幽若打情骂俏、毫不避讳。
事到如今,为什么兰幽若再一次明知了这只狐狸精的身份,还是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他?包容他?偏帮他?爱他?
为什么?
他瑾博文为此做出了多少的努力,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到头来居然还是落得个满场空。
在兰幽若心里和眼里,始终都只有白旭尧。
那他瑾博文呢?
还有他们之间的那些回忆和感情又算什么呢?
“够了!”
到了此刻,瑾博文是再也按耐不住了,他大掌一挥直接将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
紧跟着,兰幽若被吓得脸色苍白,索性闭上眼睛更加用力地投入了白旭尧的怀抱。
“不怕,不怕。有我在,没事的。”
白旭尧搂着怀中的美人,一双灵动的眼睛则是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怒颜。
狐狸:都说了冲动是魔鬼,难道你不知道吗?瑾博文,奉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之前你狐爷爷不跟你计较也是看在幽若和那个孩子的面上,可现在不同了。你和幽若之间的那点破事都已经成为了往事,更何况你们的那个孩子也已经······所以说,这一次,我是不会放手的。你聪明的就主动放弃,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旭尧的注目犀利且深邃,与此同时瑾博文的耳中则传入了一大段清晰的话语。
又是这只狐狸精在故弄玄虚,他仗着自己强大的妖法把兰幽若死死地捏在手心里。
“白旭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拿命来!”
一忍再忍,瑾博文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长久以来积存在内心的仇恨。
或许他的鲁莽和冲动势必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但是恨意到了极点,也就没什么可再顾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