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细细回想，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但那日她也只是稍崴了下脚，且并未责怪撞了自己的人。
“你说的事儿我有印象，可是我记得，我并未责罚你。”
“娘娘虽没有，但御花园掌事的公公瞧见了此事，罚了臣妾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什么？”清和一惊，“你是皇上的妃嫔，好歹也是正经的常在，他只是个太监，他怎么敢？”清和虽然知道她只是宸妃扔出来的替罪羊，但想来这件事儿，石常在应当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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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敢··.·”石常在倏尔笑起来，只是这笑声听着，让人心中无限悲凉。“娘娘深受皇恩，自然不知道嫔妾的日子有多难过。嫔妾已经三年没有见过皇上了，在这宫里，是连个宫女都不如的。”清和觉得心被牵动，咬了咬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不敢说自己感同身受，但刚入宫的那一年，她也是知道何为冷眼何为碎语的。只是她到底有着佟家撑腰，石常在这种既无恩宠又无家世的，日子定比她难过了百倍、千倍。
赵煜眉间微澜：“所以，你对佟妃下药，是为了报复她？”
石常在承认下来：“是，嫔妾心中记恨，又恰巧碰上了百花宴这样的机会，所以偷偷在佟妃娘娘的鲜花羹中，下了迷情醉。”
班静如砸了砸嘴，猛地站起来走到她跟前，蹙着眉看她。“你可想清楚了，这些事情真的是你做的？私用宫中禁药，谋害皇上宠妃，你可知这是死罪？”
石常在看她一眼，却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投向窗外。
外头起风了，听声音，似乎已经开始下雨。
她还记得自己入宫选秀那年，好像也是这样一个雨天。她那日捧着皇上赐的香囊，感谢满天神佛让她能入了皇上的眼。
可若是她知道后来的结局······她应当也还是会选这条路。她是家中最不受宠的女儿，就算不入宫，这辈子也是没有别的指望的。
石常在幽幽叹了口气，对着班静如浅浅笑了一下。“娘娘仁善，但此事确实是嫔妾所为，嫔妾没有半句虚假。嫔妾自知死罪，甘愿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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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静如气得直跳脚：“你真的想清楚了！人若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臣妾犯了这样的错，无论承受什么后果，都是应该的。”石常在眼神坚毅，昭示着她已下定了决心。
班静如狠狠瞪了宸妃一眼，但却不能在明面上说她栽赃陷害。宸妃既然敢让石常在来认罪，这其中的关联，想必她也定然铺陈好了。
可难道真的要让这个无辜的石常在来顶罪？她见不得这样的事儿，料想清和也不愿意见到此事发生。但之前赵煜又确实说过，无论是谁，他都会赐死。
班静如心中有些焦急，她与石常在并无交情，却也不想看见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为顶罪而在自己眼前流逝。
赵煜面色沉静如水，再次看向跪着的宸妃。“你先起来吧。”
宸妃一怔，心头不由松了一松。只是她站起时难免有些腿软，踉跄了一下险些摔着。好在赵煜伸手拉了她一把，才算是稳住了身子。
见他仍肯关心自己，宸妃凝望着他，又红了眼圈。“皇上······臣妾约束宫人不力，还请皇上责罚。”
“你的事儿·····暂且不说。”赵煜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也坐下。“既然这石常在是你宫里人，你从前又协理六宫那么多年，朕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宸妃看一眼石常在，抿了抿嘴角。“臣妾以为，如此不正之风，理应在宫中肃清。严苛治下，其他人才不敢再犯。石常在所犯死罪，罪无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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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煜牵了下嘴角：“爱妃的意思，是要朕处死她？”
宸妃有片刻犹豫，她有些摸不透赵煜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她道：“虽说法外不外乎人情，但这种事儿如果不严惩，只怕后宫还有人要有样学样。若只是偷偷私藏倒也罢了，但如果又去陷害他人，后果不堪设想。”
赵煜挑了下眉，却未接话。
宸妃琢磨着，又道：“幸亏这次佟妃运气好，在御花园里碰上的是静妃。要是运气差些···譬如这回百花宴，有外男入宫，若是碰上了······”
她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看了一眼清和，一切便尽在不言中了。
清和怎会不知她的意图，她不就是想提醒赵煜，她有可能在被班静如救走之前，发生过什么不清白的行为。但此时她不能解释，否则反倒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但就在此时，班静如开了口。她斜睨着宸妃，满脸写着对她的不屑。
“你以为她是你啊，成天穿得花枝招展跟个牡丹精似的！那些狂蜂浪蝶会往你身上扑，却不会靠近清和的，你放心。”
“你！”宸妃被她噎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她不是不会吵架，但在赵煜跟前，她不能失了身份，坏了自己一贯以来的形象，所以她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班静如却嗤道：“你什么你，被我说中了，讲话都不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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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涨红了脸，只能可怜巴巴地求助赵煜：“皇上，您听听静妃，她····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赵煜知道她跋扈惯了，如今却只能憋着这股气，定是十分难受。不过班静如会这样做，想来也是为了维护清和。
他安慰地看了眼宸妃，又沉声对班静如道：“你虽性子直率，但在后宫，也要注意言行。”
只这一句话，不痛不痒，实则并未有什么责怪。
班静如自然明白什么是见好就收，乖乖道：“是，臣妾心直口快，但往后会多加注意的。”
赵煜颔首，才又柔声问清和：“你呢，对石常在谋害你一事，你怎么看？”
她怎么看？她自然不想要石常在的命，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但眼下她也没有证据证明，事情是宸妃做的，与石常在无关。
陆允承拿到的那些证据，亦只能表明迷情醉最后是流入了延禧宫，却不能分清究竟去了宸妃手中，还是石常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