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冲的肋下有血流出,并非伤在赵龙洋的拔剑术上,倒是在他胡乱挥舞时,韩冲突进的身形撞到了剑。
那把看似像烧火棍一般的木剑,却是异常的锋锐,直接给韩冲带来了入肉一寸深的伤口,肋下总共才有多厚,若是有手指去摸的话,说不定立刻就能摸到肝脏。
韩冲盘膝而坐,运功疗伤,促使伤口尽快愈合,心中也在回想方才短暂的战斗。
其实这都归功于韩冲的速度够快,出拳够果敢,倘若有一丝犹豫,赵龙洋的剑法一旦施展出来,那就不是或许,而是肯定不只是付出这样的代价。
陆明透露的信息非常重要,赵家与都城燕京的军方联合起来,仅是为了侯家老爷子续命,还是...
韩冲猜测不到,也就不再去费心,只是越发的感觉赵家阴魂不散,看来以后还需要小心提防。
不怕则偷,不怕贼抢,就怕贼惦记,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必须反击!
回到别墅之后,与大家相互问候一下,随后韩冲就让马东去办这件事,务必要将赵家现在所剩人员,势力分布调查出来,同时,侯家也不能放过,既然是博弈,那就不能无的放矢。
接下来一周时间,不断有消息传回来,韩冲已经渐渐了解赵家的赵武河和赵武海兄弟带领的赵家人的一部分信息,信息上显示他们还是不甘寂寞的,不但与本已不问世事的侯家老爷子打的火热,甚至很多侯家人都以“大师”来称呼,另外在燕京周边一带,也有了一部分产业,这就说明他们已经活动在华夏心脏一带了。
世事无常啊!
韩冲也不由得感叹赵家人的确有做生意的头脑,不过年轻一代,现在也就是赵龙洋在支撑,他的能为,几乎让侯家奉为神明,与侯静奇的关系已经兄弟相称。
韩冲知道到了自己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了,黑曜石般的剑舍利韩冲还是没有弄清楚究竟怎么用,也就放在家中,随身带了几颗疗伤药和解毒丹,不开车也不乘火车飞机之类,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赶向燕京。他避开大路,只行走在山脉之巅,虽说难免会有绕远,但速度并不慢,预计在第二天就会到达。
奔走半日,韩冲站在一处山巅上,已经可以看到燕京城边缘,心中正在修正一些想法时,手机却响了起来,是陈加宁,接了,韩冲的手机就差点掉落在地。
“坏消息,做好心理准备”
“说。”韩冲笑呵呵的,难道是侯家和赵家又耍了什么花枪?
“你一个朋友,叫苗苗的,在滇南一带的山区诊所内遭遇飞机轰炸,诊所倾塌,目前生死不明。”陈加宁的声音非常平稳,他不敢带出什么感情,任何煽情的东西,他都怕韩冲失控。
“...什么时候的事...”韩冲先是一愣,随后双手就在抖。
陈加宁道:“昨天傍晚,那一带非常落后,轰炸造成了一定的山体滑坡,想要清理起来,非常困难。”
韩冲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道:“我马上返回中海,我需要一架专机。”
“没问题。”陈加宁没有任何犹豫,点头说道。
韩冲挂断了电话,这次再没有掩饰身形,以一条直线,以近乎飞驰的速度径直赶向中海。
三个小时后,韩冲赶到中海机场,一架湾流商务机已经准备起飞,不知道陈加宁动用了什么关系,竟是搞到了价值昂贵的私人飞机,韩冲也没有心思去思考,直接登机,随后就开始闭幕眼神,全力恢复。
这样,可以让他不再去思考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四个小时,抵达滇南机场。
韩冲不熟悉道路,只能乘坐陈加宁提供的越野车前往。
三个小时后,到达了一个小镇,而通向事发地的道理极为泥泞,即便是越野车的地盘也无法通过,司机无奈的说出了原因,随后指了指路旁的一辆拖拉机,韩冲表示感谢,下车后找了一户人家,非常仔细的问过道路和方向后,得到了‘顺着这条路走,什么时候看不到路了,向左转,随后穿过一个峡谷,上面有索道,过了索道再走十里路,就到了。’的明确回复后,说了句谢谢就爬上了山,再次飞驰。
一个小时后,韩冲来到了事发地的村落,一路上看到的破旧场景,没能刷新他对破旧的概念,直到来到这里。
韩冲顺着雨季几乎淹没脚踝的道路走着,被轰炸而更加破败的场景让人有种穿越时空回到战时的恍惚感,有的村民在挖掘倒塌的房屋,偶尔会从黏土里拿出一截残肢,放到一旁的雨布上,成为其中的一块,等待着被拼凑起来...
前方有一小队武警在救援,有医生在分发药物,也有搜救犬,事实上韩冲看到的爆炸点有三处,更多的该是爆炸产生的震荡,致使房屋倒塌。
韩冲来到了滑坡的地点,面积不是很大,但依靠人力和铁铲,一下一下将全部土壤都挪走,需要的时间是没办法计算的。
韩冲经过九个小时的路程后,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变黑,还活着的人都显得非常无助,那些武警也显得非常拘谨,年龄都不大的脸上,是愧对的表情。
“这里曾是诊所?”韩冲问了下打算回去休息吃饭的村民,随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韩冲就借来了铁锨,开始挖土。
疯了一样的挖土。
铁锨的把在咔嚓声中断做两截,老村民摇了摇头,“你这样挖是没用的,没等挖好,人就受不了了,这铁锹是我唯一的一把了,我得去弄个把。”
老村民提着柴刀走了,韩冲看着手里断做两截的铁锨,泪水瞬间涌了出来,那种悲伤,无力,不是言语能够表述的。
假如不是有亲人朋友,遇到这样的事,或许愤怒,或许愤青,或许也会悲伤,爱心也会爆棚,但绝对不会伤过眼前...
真是有杀人的冲动...
韩冲擦了把眼泪,跪在地上,用没有把的铁锨开始挖,继续挖...
一直到天明。
韩冲已经挖到了房屋的地面,倒塌的墙壁,瓶瓶罐罐,看样子只剩下几方土就清理干净,昨夜离开的老人拿了新的锹把,看到韩冲顿时一愣,随后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小伙子的手都满是血泡,有的地方血泡已经破了,又被磨掉,露出了粉嫩的肉...
“歇歇,歇歇,你这样是不行的。”老人不善言辞,拿过铁锹开始摆弄起来。
韩冲的手在抖,很抖,即便是他也没办法控制,这个时候才记起口袋里还有包烟,拿出一根递给了老村民,“大爷,你怎么会来这里挖?”
“我孙子可能在这。”
“其他人呢?”
“死了,都炸碎了...苗大夫好人啊,免费给我孙子治病,我得给他们挖出来,找个好地方...”老人说着,有眼泪流下来,“活了半辈子,没了,什么都没了,攒不下钱,还攒不下人么?没了...”
老人麻木的摇着头,柴刀都已经割到手指,他却根本没有感觉,韩冲知道此时真的是没希望了,挖出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他甚至不敢相信亲眼看到的那一幕...
韩冲要去给老人点烟的手一呆,老人麻木的低头等着火凑上来,似乎等了太久,也本能的转头看过去,嘴里叼着的这辈子都没有吸过的上等烟草,吧嗒掉落在地...
在两人身后的道路上,是高挑的苗苗,手里正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穿着的新衣服,裤腿挽起老高,一手举着风车,另一手抓着一双新鞋,根本不舍得在泥泞的道路上穿,而赤着脚,呼吸却很急促,嘴唇发青,一看就是个病秧子。
“你们...”韩冲站了起来。
“我去县城了,孩子突然发高烧,来不及通知,所以...”苗苗哭了,她看到了韩冲的手,看到了他的衣服,看到了他悲伤颓废的模样,她本以为能够控制住自己,慢慢走过来,很理性的,可当看到韩冲的那一刹那,却是什么都忘了,直接飞扑过来,一把撞进韩冲怀里,死死的抱住,很没有形象的大哭特哭。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韩冲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人的想法居然可以要求这么低。
老人则非常欢喜的抱着小男孩,可是眼见小男孩的模样,愁容只离开了一瞬,就渐渐归来。
很自私的说,苗苗完好归来,韩冲的心真的敞亮一些,安抚好苗苗,拿出手机一看,却是丝毫没有信号。
“每次发朋友圈,其实都是去县城里发的。”苗苗小声说着,眼神非常隐晦的左右看了看,熟悉的朋友里,却是除了韩冲就没有第二个人,这里,算二人世界吗?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想这些,而且其他村民看到苗苗归来,家里有伤病号的都会来请,只是本就不多的药品和器具,被土壤污染后很难再用了,但她最终还是去了,像往常一样,列出一个清单,再去采购。
“我去帮忙。”韩冲去了武警正在清理的区域,据说那下面埋着五个人。清理了一会儿,韩冲将铁锹往地上一插,向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