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赵刚打来的,他得到消息就带着钻石的保安们奔向了工地,但行凶者已经离开了,等安童赶到的时候,看到工地大门上的标牌被砸碎,工程部办公室被打砸一片狼藉,电脑屏幕都被重物打爆了,桌椅板凳上满是伤痕,玻璃几乎没有一块是好的。
“工人们伤了八个,不过都不是太重,小亮伤的最终,据说脑袋被砸了一棒球棍,现在医院里正在抢救。”赵刚已经去医院了,所以说话的是张万成,亲弟弟被人打成重伤昏迷不醒,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但为了大局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工地的建筑工人们是社会的最底层,他们衣服破旧,不修边幅,但是吃苦耐劳,而且从不抱怨,只要有活干,按时开工资,他们就会心满意足。
伤势不重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敢反抗,身为最底层的他们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知道对方就是要打出气势,这个时候敢反抗就是不给面子,要受到特别的照顾,所以在暴徒冲进来后他们当即丢掉手里的工具,蜷缩成一团,任凭那些拳脚打来,一会儿也就好了。
但张万亮不一样,这里是他的事业,有他的心血,更有资金,不但反抗了,还奋起反击,在打倒两人后终于双拳不敌四手,被人打倒在地,不知道是谁砸了一棍子,对方也就见好就收,比来时更快的退去了。
整个过程只有两分钟时间。
这个时候,张万成的电话响了起来,而且是一个接着一个,都是曾经道上的朋友,套路都差不多,先是表示关注一下,然后说出一两个参与进来的人名,说这些人最近找到了大靠山,嚣张的不得了,要小心之类的话。
张万成一一表示感谢,对这些人名能够听进耳朵里也没什么意外,毕竟没什么交情,要么就是曾经有过节,就在一年前他还用锯短了枪管和枪托的土砂枪顶过人家的脑袋,现在人家得势了报复过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事实上这些事情张万成自己当然能够调查出来,不过提前打个招呼,那就是人情,都是中海这个小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除非是死对头,否则都会卖个面子过来。
“去医院。”安童说了一嘴,走上奥迪车,保安们不禁面面相觑,有那沉不住气的直接开口问道:“老大,这就完了?”
“回去做事。”安童冷冷道,保安们立刻不言语了,乖乖的开着面包车赶回去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安童就这样坐在手术室门口,不说话,不表态,气氛收到他的影响,一时间更加压抑下来。保安们更是如坐针毡,连满地烟头都主动的用脚踢成了一堆,捡进垃圾箱。
张万成道:“烂尾楼还有三个工地,就怕他们挨个捣乱,耽误工期是小,人员损失太大了。”
安童点头说:“留下必要的值班人员,关闭所有工地,工人全都去山上的工地。”
张万成点点头,眼下只有这个方式最稳妥,谁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样不按套路出牌,先是去了市政府表面自己的合法性,然后就来这一套,这种方式可以说已经很久没人用了,真是你准备跟他玩硬的,他跟你讲法律,你跟他讲法律了,他就跟你耍流氓。
安童道:“在中海打官司,他们没有必赢的把握,来这一个路数,也正说明他们对这些工地势在必得,我们或许什么都不需要做,先拖下去,看谁更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好。”张万成拿出一根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道:“我找一家私家侦探,去省城他们的老窝调查一下虚实。”
说话间,手术室门开了,医生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家属们急切的神态早已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所以他尽管疲惫,还是非常及时的说道:“放心,手术非常成功,大概半个小时后就会醒来,你们不用留这么多人,毕竟监护室里的专职护士是很值得信赖的。”
张万成隐蔽的掏出一个大红包,早已准备好,就怕用不到,隐晦的塞进了医生口袋里,没想到这个中年医生还是感觉到了,淡然一笑,道:“我不需要这个,如果你有这份心的话,住院部301病房会更需要的。”说完,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都有些意料之外,毕竟张万成打打杀杀这么多年,这种事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不过也是第一次需要脑科医生。
“我去看看。”张万成看了眼后院的住院部,转身就走。
“一起去。”安童说道。
......
住院部三楼是血液科,301就在第一间,很是窄**仄,床挨床摆着四张一米二病床,期间只有一人勉强通过的过道,洗手间在走廊里,墙上倒是挂着29寸的液晶电视。病房里已经注满,都在输液,三个面色不好看的中老年人,靠窗的则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身体过于纤细了,面色苍白,在病房里还戴着鸭舌帽,眼神倒是挺灵动的。
张万成笑眯眯的走了过去,避免太居高临下而选择坐在了床边,问道:“小朋友,你多大了,家人在哪里啊?”
小朋友的一双大眼睛左右忽闪,显然被这一情景弄懵了,不敢说话,张万成刚想说话,身后响起一个警惕的声音:“你们是谁!”
回头一看,是个十几岁的小男孩,身体也非常消瘦,头发是营养不良的枯黄色,身上衣服很旧,不过个人卫生不错,张万成微笑着:“哟,拿叔叔当坏人了吧,我是隔壁病房的...”
“隔壁哪间?”小男孩还是非常警惕,歪头想了一下,一摆头:“出去说吧,别打扰我妹妹休息。”
“好。”说着话就走出了病房,小男孩一直走到楼梯拐角处,才说道:“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我妹妹很健康,她就是感冒发烧,用不了多久就会康复,你们还是找别人配型去吧!”
安童和张万成不禁对视一眼,住在血液科病房里肯定不只是感冒发烧,假如说到配型的话,那就涉及到器官移植了啊!
而且这里是血液科,那个脑科医生有点奇怪啊!
“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找你配型,我弟弟在重症监护室里恢复的好着呢,只是听说了你妹妹的事,打算过来看看。”张万成说着拿出红包递了过去:“本来打算送给脑科医生的,他没要,让我送给你,我就来了。”
“是胡医生吧?五十来岁的样子?”小男孩的神情立刻就不那么警惕了,此时安童也说了几句,一来二去解除了误会,小男孩万分感谢之下终于接了红包,也说出了经历。
这个明明是高中年纪却只有初中身高的男孩叫邵刚,已经十六岁,妹妹叫马琳,十三岁了,两人都是中海市下面的林叶县人,前不久妹妹忽然发烧,送到医院检查,说是白血病,县城医疗设施不行,于是邵刚就把县城里的平房卖了三万块钱,带着妹妹来看病,做了两次化疗,前几天医药费花光了,忽然有人存进来三千块钱,邵刚在前台软磨硬泡半天才知道是脑科的胡医生给存的钱,邵刚在晚上胡医生值班的时候去给磕了头,但没说还钱的事,他现在没那么能力,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好心人失望。
安童忽然说道:“不对吧,你叫邵刚,你妹妹怎么叫马琳?”
“那当然,因为我们是异父异母的兄妹。”邵刚理直气壮道。
原来这对兄妹并非是亲生的,是在六年前由两个离异家庭搭伙而成,母亲带着男孩,父亲带着女孩,说的也挺好,就算将来没条件,也可以让两个孩子结婚,不过好景不长,父亲在一次醉酒之后骑着摩托车栽进河里,再没上来,母亲找到喝酒那几家大闹几场终于讨到了几千块钱,然后就和一个南方过来收废品的单身汉一起消失了。
兄妹两人连学都上不了,好在还有平房可住,邵刚做出了选择,在县城里一下烧烤店打工,供妹妹上初中,每个月六百块不少,还能时常给妹妹偷偷带回些客人剩下的烤肉,前段时间体检还好好的,没想到忽然间就发烧了,控制不住,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之所以戴着帽子,是因为头发做化疗都掉光了。
“行,先回去照顾你妹妹吧,等有时间我们再来。”张万成拍了拍小伙子肩膀,心中挺沉重的,才十几岁就要负担起家庭,妹妹十几岁就得了绝症,对比他们的话,大多数人过的简直不能再幸福了。
邵刚回到病房看到妹妹床上有几包零食,都是她最爱吃的薯条薯片,不禁问道:“妹妹哪来的?”
“是隔壁阿姨送的,她家孩子出院了不想带走的,送给我了,哥哥你吃,可好吃了。”马琳拿起呀土豆递了过去。
邵刚满不在乎的推了回去:“不吃不吃,哥中午吃的肯德基,现在肚皮还撑着呢。”
“哥,我也想吃肯德基,咱县城里都没有。”小女孩可怜巴巴的,吞咽着口水。
邵刚面色严肃道:“妹妹,你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吃油腻的东西,等你病好了,哥带你去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可劲吃!”
“谢谢哥!”小女孩神情雀跃起来。
“小事儿。”邵刚很爷们的拍着胸脯,转过身就连续吞咽了几下口水:“妹妹你好好休息,哥上班去了。”
“哥你干活小心啊。”小女孩望着哥哥的背影消失在病房,还是将那根呀土豆放回袋子里,想了想,还是闻了一下才放回去。
与此同时,沈天骄在韩和泽和四名保镖的陪伴下走进了这家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