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企业“婆婆”
这一次龙台农机厂提出新上新产品生产，县农机局之所以采取这种形式来决定，是缘于国务院再一次发出文件，要求切实落实扩大企业生产经营自主权的决定，国务院在文件中明确要求，无论是企业的生产还是经营，除了是国家必须控制的商品外，其他产品的生产和销售，都必须全部交由企业自主决定，上级主管部门不能干预，只能为企业的生产和销售做好服务和引导工作。也因此，龙台农机厂决定生产电风扇后，县农机局并没有象以往那样，正式给一个批复。朱世禄和叶广大一起到县农机局去给景生辉汇报时，景生辉只是把县农机局的班子成员找来一起听了一下厂里的汇报，在会上就同意了龙台农机厂的决定。景生辉还说：“本来，按照国家和省上的要求，我们可以完全不管了，但考虑到厂里扩大生产后，可能还有需要县局提供服务的地方，因此，才让局班子成员集体听取一下厂里的汇报。”
景生辉的这些话，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有道理，实际上还是希望管一下企业生产的情况，尤其是象龙台农机厂这样的企业，景生辉更是希望能够在管起来，但因为国务院的文件规定要把企业的自主权放到企业去，作为主管部门原则上不应该去干涉企业的事业，不能象过去那样名正言顺地研究批复，只好采取这种相当于折衷的办法来处理。也因此，景生辉只好采取这种形式来决定龙台农机厂的申请。实际上，把企业生产经营的自主权全部交给企业后，作为过去以来长期的主管部门，彼此间都还不习惯这种管理方式。作为主管部门来讲，一直都觉得自己就是企业的婆婆，企业的生产、销售一直都是主管部门在负责。不少主管部门的领导认为，如果不过问企业的情况，一方面不知道作为主管部门，该干些啥，另一方面也觉得如果不过问企业的情况，最后企业出了问题，还是要找到主管部门解决。同时，作为刚刚获得自主权的企业来讲，也还不习惯这种自己说了算的现实，总觉得作为企业，应该有主管部门进行管理，工作中有什么问题，生产和产品出了什么故障，找到主管部门，主管部门自然就会解决。现在如果完全让自己来管理，涉及很多问题企业还不知道该如何办。如企业生产什么？生产多少？生产出来的产品如果卖不出去形成了积压怎么办？企业生产需要资金，如果从银行贷不了款怎么办？等等。因此，不少企业刚开始时也希望还是有一个婆婆管到，那么作为企业来讲就可以少操好多心。
这实际上是中央确定改革开放的初期，几乎所有的主管部门和企业都是这种不适应。
朱世禄能够非常主动适应市场经济的要求，实际上还是得益于他祖辈的传承。
要知道，朱世禄的老祖宗朱荒来（实际上朱家的这个老祖宗从河南老家到蜀都省时，也只知道自己姓朱，至于自己是从河南的哪个地方出来的，因为年龄小，自己也不知道），省到蜀都省，并且能够站住脚跟，是有一定条件的，那些条件就是吃得苦，不计较，能吃亏，并且一定要忠厚老实。想当初，朱家的老祖朱荒来的老大朱感恩老实憨厚，只知农事；老二朱谢恩，也即朱根福的父亲，打小就聪明，但生性好动。在几岁时，因为和其他小娃娃一起玩爬树，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把左脚摔断的，从此以后就成了残疾。长大后在大镇也就是龙台镇上在“罗氏铁匠铺”随师傅罗天炽学打铁手艺，后来就一直在罗天炽的“罗氏铁匠铺”打铁过日子；老三朱记张为女儿，从开始懂事时起到出嫁，一直帮衬着母亲朱黄氏做些家务及轻便的农活，后来嫁到大镇也就是后来的龙台镇保庆馆一家刘姓人家为妇。老四朱怀恩因与前面三个子女的年龄相差较远，应着“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的俗语，从小就因娇生惯养，并且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恶习。一九二六年北伐战争爆发，这个矫养惯了的老四觉得当兵可以好吃好喝，便不顾父母的坚决反对，毅然向东出蜀入湘参加了北伐军。在北伐战争中的那场有名的汀泗桥战役里，刚满十九岁就在战场上被打死了。后来国民政府给朱家发了一张烈士证书，算是了结了朱荒来这个小儿子短暂的一生。
朱根福的父亲朱谢恩从小就聪明，在龙台镇上跟着师傅罗天炽学打铁手艺，不到一年，就技术精进。加之其做事勤快，待人诚实，很得师傅全家和周围人的称赞。师傅罗天炽有一女罗瑞花，因为长期相片，在与朱谢恩的不断接触中，两人慢慢地产生了感情。一次偶然的机会，两人趁父母不在之时偷欢，没曾想从此就暗结珠胎。罗天炽无法，加之他对自己的这个徒儿也有好感，就将错就错，把罗瑞花嫁给了朱谢恩。
罗天炽本来还有一个儿子罗富贵。罗天炽在罗富贵小的时候就想让之个儿子子承父业，继承自己的打铁生意，稍大一点就要其跟自己学打铁，以便把自己的手艺传下去，但罗富贵学了一段时间扣，觉得打铁辛苦，就死活都不愿意。就是罗天炽强迫其干一些活，罗富贵也是施以应付，不是干得懒洋洋的，就是有意乱干，使得罗天炽整日里恨铁不成钢，但又无可奈何，不得不放弃让其跟自己学打铁的想法。
几乎和所有不安于本分的人一样，罗富贵不安于其父亲终日与打铁为生的日子，但却想着自己如何能够过上好日子。由于罗天炽只有这一个儿子，打小就娇生惯养惯了，哪里吃得苦？而罗家又不是富家大户，不是富家大户，就只有靠自己辛苦努力。但罗富贵做不到这一点，和朱谢恩的三弟朱怀恩一样，这个罗富贵也想着当兵就可以好吃好喝，趁父母不注意的时候，从家里出走，自作主张地走了上当兵的路子。当时，国共第一次合作刚刚失败，民国政府为了准备对付GCD，积极地在各地招兵买马。罗天炽的这个儿子罗富贵也就在这个时候参加了**。参军后，罗富贵随部队进入到武汉，在“四一二”政变中立了功，从班长升为排长，并且随第二次北伐军北上，在北伐军与奉军在上蔡血战时牺牲，走上了和朱谢恩兄弟朱怀恩几乎完全相同的路。也因此，朱谢恩成为罗天炽的女婿后，罗天炽家就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朱谢恩身上。虽然朱谢恩身有残疾，但罗天炽也还是把自己浑身的解数都全盘教给了朱谢恩。后来随着罗天炽年事的增高，再想干那打铁的活，自身这个磴子已经不硬了。本来是想子承父业，但没奈何子不愿承父业，而且后来还过早地走上了不归路，被打死在战场上，罗天炽就只有把这个从自己祖辈就开始经营的打铁摊子都交给女婿朱谢恩。虽然在罗天炽的内心里是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但也只能是徒唤奈何，不得不面对无儿继承的现实。
朱谢恩开始接手“罗氏铁匠铺”时，正值民国初期，战争频仍，民不聊生，能够把铁铺生意维持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在这期间，朱谢恩夫妇开始是连生四女，在生了一个儿子后，又生了一女一儿。不过，生的七个子女却只存活了三女两男。存活的三女两男分别是大女朱红花、三女朱翠花、大儿朱根福、五女朱碧花、二儿朱根贵。二女和朱根福后面的一个女都在几岁时生病死了。
朱谢恩的老丈人、老丈母在儿子罗富贵在北伐战争中被打死后，就一直跟着朱谢恩一家过日子。而朱谢恩一家现在增添了这么多人口，却仅靠铁匠铺的收入过活，其艰难的程度可想而知。由于有老丈人和丈母娘跟着，朱谢恩自己的父母就只好跟着大哥朱感恩在家梁家坝过日子。
朱谢恩的老丈人在去世后，心里就一直郁闷不乐。罗天炽的重男轻女思想特别严重，虽然女儿女婿儿女满堂，并且也非常孝顺，但他总觉得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因此，自从儿子死后，心里就感觉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心郁病生，再加上日子过得紧巴，身体所需的营养跟不上，没过几年，就去世了。有句古话说：“少时夫妻老来伴”，罗天炽去世后，朱谢恩的老丈母不久也去世了。
两个老人走后，几个子女也一天天地长大成人，慢慢地能够帮衬着做点事了，这样一来，日子过得稍好一点。虽然日子仍然过得非常紧巴，但多少还是比以往感觉要好一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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