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昔昔都成玦。
在妖女走后第四日,我收到了喋术的飞鸽传书,纸条文字不多,只有一言“故人来访”。
我琢磨了下时间,大抵是师父和药罐子师父的归期,于是跟月轻梧你侬我侬之后,返回了公主府。
午后太阳正晒,我披着厚厚斗篷,穿行在繁闹的街口处,引来许多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我并不理会,黑和傻,我宁愿自己是个傻子。
走近公主府,喋术瞧见忙迎了上来,我往屋里边走边解着斗篷的带子,瞧见屋里走出来的人时,我有些诧异。
月凉辰——
居然是他。
许久未见月凉辰,也可以说上次历魂之后就没再见过,如今看着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想来伤是好了。
“少主好久不见!”我笑了笑低声喊道。
他慢慢的走过来,行动间衣袂飘飘,乱出了许多风采。
眸如静水,眼含流波,淡淡的神色,不点而不润的唇,他依旧如此,面带忧伤的翩翩贵人。
“火儿多日不见愈发的出落了!”
我与月凉辰淡淡的寒暄片刻,他突然皱着眉道,“火儿,我带你见一人!”
他的表情很是严肃,带着少有不满,我跟着他来到了一处酒坊。
酒坊酒招子翻飞,却是不大,还未进门店小二已然招呼了起来,嘹亮的声音极具有穿透性。
我走了进去,顺着月凉辰的手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里有一个人背对着我,青色的长衫包裹着纤瘦的身子,她的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空罐子,大概已经喝了许多了。
“小二,拿酒———拿——酒!”
女子大声的喊道,随后手指颤抖的波倒了一个酒坛子。
这个声音——我诧异的望着月凉辰,他点了点头道,“她已经这样三四日了!”
我皱着眉大步走了过去,就瞧见果然是师父,她衣衫有些皱巴,长发也颇为凌乱,身子消瘦了许多,便是两颊的肉都凹了下去。
“师父!”我低声喊道,顺手夺下了她手里的酒罐子。
女子眼神涣散,迷离的看着我,两颊被酒晕的通红,她看了许久,突然站起身来手指捏在我的脸上。
“小——小火——火火!”
她身子歪着,手指在我脸上弄的生疼,我扶着她,却被她一个力气拉到了木凳上。
“来———来——来陪我——喝——喝酒!”
她的的话语断断续续,手掌抱着酒坛子晃了晃,随后冲着我笑着,“没——没酒了!”
“你——你等着!”
她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往酒台走去,上去抱了一坛就走。
我在她身边扶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
“师父,怎么你一个人?师公呢?”我问道。
女子皱着眉头,手指掰算着,“师——师公——是什么?”
“没——没什么师公!”
她手劲极大的打开了盖子,端着酒坛子就往嘴里送酒,我吓的忙去抢,却被坛子砸了一下。
“火儿!”月凉辰忙走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看,“没事吧!”他问道。
我摇了摇头,无耐的望着发酒疯的师父,“怎么会这样?师父她们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月凉辰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日我来寻你,恰巧遇到了月翎谷主,只是她这个样子——”
月凉辰没有再说下去,我伸手抱着师父,拦住她张牙舞爪的动作,在她耳边低声道,“师父乖,火儿带你回家!”
艰难的把师父带回公主府,她却不安宁,先是在屋子里上吐下泻,后来索性就唱起了高歌。
我守在她的床旁,被她惊醒了多次,她像是个孩子一样,一会笑的很开心,一会哭的很惨。
折折腾腾到后半夜,月凉辰慢慢走了过来,他的眸子如窗外的月色边温润,秀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
我与他说起了扶族公主,他只是淡淡的没有说话,他清澈的眸子望着我,“火儿,你我已经许久未曾这样赏月了!”
他的语气太过于温柔,夹杂的是苦涩的忧伤,我望着一勾泓月,有些怀念以前跟老男人赏月的情景了。
那时我与他总是吵吵闹闹,且我一直认为那些有闲情逸致赏月的人,要么钱太多,要么命太好。
不然一个忙碌的人,哪有那种雅致?
屋里又是一摊动静,我忙跑进去就只见师父跌倒在地上,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念着酒——酒——酒!
这样的她我十分熟悉,像极了当年的我,那时月轻梧死了,我也一样生活在混沌里。
“师父!”我跑过去扶起了她,拖着她的身子往床上,她一把把我抱在怀里,低声的哭了起来。
“火火,抱着我好吗?抱着我好吗?”
她的声音像极了被抛弃的孩子,无助里夹杂着怨愤,就像一朵娇嫩的花朵,在风雨中被吹的没有方向。
“好!我抱着你!”我的手紧紧的环着她的腰,她清瘦了好多,几乎能直接摸到骨头。
我抱着她,她真的没有在动,安静的像是个玻璃娃娃。
我还记得初次见她时,她魅惑、慵懒,简直跟个勾魂多命的妖精一样。
她意气风发的说着,“这丫头有性格,本座甚是喜欢,丫头我问你,愿不愿意来我天刑谷?”
那时的她像是一匹野马,难以驾控,却灵动十足。
“师父!”我轻轻的叫了一声,怀里的人皱了皱眉头往我怀里拱了拱。
醒来的时候,身旁已无人影,我问了喋术才知道天刚亮师父便出了门,她的剑还在,该是素身出去的。
我与月凉辰找了许久都无果,天色昏暗,近黑时才在叠香楼门口找到了她,她清醒了许多,望着高悬灯笼的大门道,“他在里面!”
他在里面?我愣了愣,随后是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药罐子师父上花楼?这比妖女要出家还难接受。
我让月凉辰看着师父,然后自己走近了花楼。
叠香楼我很熟悉,与妖女来过许多次,那老鸨自从知道我是女子后就没那么热情了,后来她见我共跟妖女一处厮混,索性也懒得理我。
这次我的寻人毫无障碍,在花妈妈的指引下,径直就上了二楼,大厅生机依旧,不时莺歌燕舞。
二楼的包厢在最西头,我推门走了进去。
药罐子师父果然在,里面还有几个女子环伺在他身侧,温香软玉好不舒坦。
“出去!”我望着女子们冷声道,却换来那些女子们的白眼,她们三五成群喋喋不休。
我勾了勾魂,眉梢上挂着几分邪气,手指勾动,几根银针就落在桌上,一字排开,所触极深。
突如其来的银针让女子惊了起来,她们仓皇的往门口跑去,甚至连门都忘记了关。
男子静静的看着女子们离去,淡淡道,“小火火针法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