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半个月,我几乎被月轻梧寸步不离的“保护”着。
如果不是我还可以四处走动,大概我都以为我被囚禁了。
寺庙深深,尽是冷漠萧索。
我尽可能的不理会月轻梧,却总是能被他修理的分分钟跳脚。
逃——用力逃!
逃过两次,却都被他逮了个正着,强制的压了回去,每次之后都是不得安歇的一晚上,第二天醒来都可以直接吃晚饭了。
忧伤——看天空的角度都倾向了四十五。
在艰难卓绝的斗智斗勇中,我的活动范围已经由整个寺院,缩减到了月轻梧的小院,到屋里。
自由?见了鬼!
自从我知道他就是月眠之后,这厮更肆无忌惮。
往日月眠的刁钻刻薄,一一尽显。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了月眠的习性。
固执!霸道!占有欲强!
终于这日,月轻梧被老和尚找了过去。
在院门口偷偷摸摸许久,才趁着他不在,一溜烟儿的往外跑去。
天际寺里有看守我的侍卫,是月南辰派过来监督我的,毕竟此刻我名义上还是在受教。
往日他们没事闲的发慌,眼下看着我要下山的模样,心里发慌。
那些人被月宁宸下了死命令,公主在、他们在!
公主不在,他们——
前几日我可是乖的要死,如今这强势的态度,让他们乱了手脚。
“我要下山!”镇定自若说着。
为首的黑衣侍卫一脸严肃的望着我。
“卑职奉命看护公主听教!”
我看着他们煞有其事的模样,拿着一把短到削个铅笔头都费劲的匕首放在了自己脖子上。
“我要下山!”再次厉声到。
终于,那些人面面相觑,思考了许久,才屈服在我公主的淫威之下。
人头攒动,远远跟在我身后,跟个尾巴似的小心翼翼。
半日路程,腰酸背痛。
我终于还是想了个法子绕开了那些个侍卫。
没有回公主府,而是大摇大摆的来到了西镜司宗府。
妖女会死!这几乎成了我的心结。
这些日子我寝食难安,真怕回来时妖女已经成为了一剖白骨。
西镜司一如往昔安静的厉害,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依旧肆意的瞪着我,好似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在门口沉思了片刻,大步的走进门来。诺大的宅院里一片冷清,在我走进正堂时,却突然瞧见急的团团转的娃娃脸。
“碟术?你怎么在这?”我诧异的问道
“殿下!”委屈的声音带着欣喜传过来,娃娃脸几步走到我身边。
“快去宫里看看少主吧!”
妖女?我不解,随后环顾了四周,“她去宫里做什么?”
妖女虽然顽劣,但向来很有分寸,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到宫里。
喋术脸色很差,带着几分急迫,“炎族入侵边关楼阶,少主得知消息后大怒,此刻正跪在宣华殿门口请命,要陛下同意她带兵守关!”
带兵守关?“她疯了吗?”我失声的叫道。
如今她可是身怀六甲的人,虽然她平日里练武,肚子并不明显,但——
但这就是在找死!
想起月轻梧手里的命格书,不由得身子发凉,妖女死于战祸,难道真的避无可避?
短短的一路,感觉走了很久,惴惴不安的坐在马车上,心里七上八下。
妖女性子向来不怎么稳重,唯一的至亲离世,原本月墨还能压得住她的性子。
只可惜那人又远在边关。
急匆匆的赶到宫里,秋叶正落一地,妖女红色的身影,在白玉的台阶上愈发的刺眼。
背脊挺直,她挺立的如同一棵松树,明晃晃的光打在她的身上泛着凉意。
她的身边跪着许多宫女,衣衫齐整,都可怜巴巴的望着她,脸上带着无奈。
而她眸色清冷,与往日全不一样。
“你在找死!”我站在女子身后喊道,尖锐的声音在空旷的殿门口格外的响亮。
“拜见公主殿下——”
宫女们欣喜的望着我,忙正色的施礼喊道,随后又不忍的望着红裳。
“公主,西境司少主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为首的女子小声凑近我的身边说道。
我拧着眉,大概是很凶的模样,瞧着嘴角已经干涸的某人,心头暴怒,伸手就要扯着她起来。
“月烛萝!你还有身孕,你当真不要命了?”我厉声道。
妖女静静的望着我,扯开我的手指,她眸子都是决绝,好像伫立的高山一样让人生畏。
“我要给兄长报仇!”她低声道,嗓音带着颤抖,每个字又好像是在咬牙切齿。
报仇!
我眸子里氤氲着雾气,原来她从未从悲痛中走出来。
那些日子,月凡大哥刚走的那些日子,她像是木偶人一样没了魂魄,终日里毫无生气。
后来她渐渐好了,脸上也有了光泽,有条不紊的把西镜司的事务接替的很好,从容不迫、色厉内荏。
我以为她已经走出来了。
“月凡大哥带兵多年,都能死在炎族步生风的手上,你呢?仅仅军营里混过两年,你拿什么来战胜他?”
“月离火,如果今日死的是你的皇姐,你还会这样说吗?”
女子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带着浓重的苍凉。
四周的宫女脸色一变,无不大惊失色,神情仓惶的望了望殿门口。
看着平静的殿门口,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诅咒陛下,这可是大逆不道,轻则死刑,重则可灭九族!
毕竟单凭她这一句诅咒女皇的话,就足以连累许多人。
如果是姐姐?我安静了,望着华丽堂皇的大殿,心里泛起苦涩。
这世间的道理,大概每个人都懂,这世间的理智,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妖女,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明年我陪你一起为月凡大哥报仇!”
我蹲下身子,用力的抱着她,她如今怀着孕,却好似还比以前还单薄了许多。
“小火火!对不起!”
女子声音很低,几乎是在我耳边一声叹息,她的眸底是一团火,一团灼热到可以燃烧起血液的火苗。
白皙的手轻轻的拍在我的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气力,落在我的肩上,却又极其大的沉重感。
“道理我懂!情势我知!所有的一切好的坏的我都明了,可是小火火怎么办?
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