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新春,万物还未复苏,我眼泪模糊的望着月轻梧,他只是静静的把我抱在怀里。
扶凝死的太过突然,甚至我们都措手不及。
望着她穿戴整齐的衣冠,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尊重。
床上的女子,眉稍弯弯,一如往昔的娇丽,她的眸子紧闭着,若不是脸色的惨白,大概我会以为她睡着了。
屋里的火盆里还有她烧的剩了一半的银票,斑驳的银票,有的只剩下一角,有的已经全部归为来灰烬。
此刻我才知道她笑意的背后,包含的是怎样一个高傲的灵魂。
扶凝是高傲的,是在她柔弱的身躯之下,是在温柔的言语之后。
她那日弯下了身子,她那日捡起了银票,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她真的心胸豁达,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她看破了情爱。
原来——
她一转身用死,结束了一切。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我耳边响起了她当时最后的一句话!
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我的眼泪如洪水一般冲刷着。
一个女人,怀胎几个月,就像她说的,她被这里憋坏了,羡慕死外面的世界了。
可是她还在坚守!
如今——是没什么可眷恋了吗?
月轻梧为她起了一个墓,是在小屋不远处的一个山头上,已是初春,山上却青翠如旧。
山头的最高处,起了一个坟头,那坟冢对着小屋,面朝着扶路府的方向。
“碑上如何写?”月轻梧望着我问道,干净的木牌上,等待着落笔。
如何写?
我望着苍茫的山色,眼泪止不住的流。
扶凝曾说过,她是一个孤儿,自小被爹娘遗弃。
师父在时,师父是天,师父走后,师兄是天,而今她果然孑然一身而去。
该怎么写?
“月轻梧,若我们没有来过,是不是——是不是阿凝便不会这样?”
我抬着头望着月轻梧泛着蓝色幽光的眸子问道,脸颊上带着小小的希翼。
若不是救了我们,阿凝也许就不会去找扶路,若是扶路不那么绝情,大概她会生下一个漂亮的小男孩。
或者一个萌萌的小女孩。
就算以后她遇到了扶路,也因为孩子的存在而不至于伤心至死吧!
月轻梧深深的叹了口气,手指轻轻的抹去我的眼泪。
“阿染!还记得书折子吗?一摸一样的书折子,你当真以为是偶然吗?”
“没有这种如果,历史只是一种重复!”
书折子?
我颤抖抖的伸向自己的怀里,打开书折子,里面是女子秀美的笔迹。
“月烛萝初见月祭国师的时候,那天正下着小雨,他站在雨里,俊美如画,她便想,好一个俊美的和尚……”
扶凝的文笔很是唯美,言语中带着深深的叹息。
我捏着书折子思索了许久,还是让月轻梧写上了“爱妻——扶凝”
无论如何,就当是扶路为她立的吧。
阿凝的坟边我们立了一个小坟,里面是空的,刻的是“爱子”两字。
望着小小的坟冢,想着我那日的言语,终究阿凝还是不愿与我结亲。
安葬好阿凝,我疯了一般冲到了扶路的府邸,那日他正巧在,我没说一句话狠狠的一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冷冷的望着我,眸底森寒,并未言语,倒是他身边的侍卫都已经拔出了手中的寒剑。
“大胆!竟敢袭击将军!”侍卫喧闹的一窝蜂冲了上来。
突然所有人被点了穴一样站着不动了,月轻梧从我身后走了进来。
“你呀!”他无奈的帮我理了理碎发,随后幽深的眸子扫向了四周。
“阁下来我将军府封了我侍卫的穴,未免过分了!”扶路冷声说着。
过分?我冷冷一笑,“扶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狠狠的骂着不远处的男人,伸手把阿凝桌上的绝笔信丢在了他的脸上。
男人冷冷的望着我,随后慢吞吞捡起了信封,只一眼,就捏在了怀里。
“若你们只是来送信的,可以走了!这里不欢迎你们!”男人冷漠的说道。
我眼睛瞪的泛红,聚集内力就要一掌打了上去!
“阿染!”月轻梧紧紧的拦着我,却被我狠狠的摔了一下。
“月轻梧,你帮着他做什么?他负了阿凝,不该被打吗?”我冷冷的喊道,脸上不带一丝情意。
月轻梧对着我摇了摇头,“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
我呵呵一笑,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果然负心汉与负心汉惺惺相惜!”
扶路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的捏着手里的信。
听闻声音,不远处又过来许多侍卫已经把我们团团围住,我望着一个个怒气冲冲的人,脸上挂着嘲讽。
“扶路,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我早晚会给阿凝报仇!”
“报仇?阿凝怎么了?”男人终于换了个表情问道,他皱着眉,脸上看起来有些仓皇。
“怎么了?”我呵呵一笑,“能怎么了?死了呗!一了百了,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
“不败坏你路大将军的威名,安安静静的消失在你的世界里!怎么样?是不是还觉得那个视你为天的女子消失的还不够彻底?”
这天风很大,冷冽的很,风劲十足几乎要把我吹倒。
冬日并未退去,寒意弥漫四周。
“死了?”男人仓皇的一个踉跄,手掌扶在了树上,拳头紧握,锤在树上落下一大片痕迹。
“师——妹——”
男人冷漠的望着我,眸心荡漾着雾气,原本刚毅的人看起来有几分的脆弱。
我冷冷的冰看着他,失去后才珍惜?
还是愧疚了?
“放他们离开!”他低声的喊道,声音有些沙哑,四周的侍卫都慢慢的后退。
我脸色阴沉的看了一眼周围,“扶路,今日不杀我,他日我定要让你后悔!”
我冷声的说着,不成想,再次见到他时,早已经物是人非!
“阿凝葬在哪里?”男人低声问道。
我眉梢挂着嘲讽,“在哪里?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配祭奠她!”
声音清冷,跟这风一样,月轻梧叹了口气道,冲着扶路望了一眼,“在竹楼不远处的青山上,上面立的有墓牌!”他道。
“月轻梧!”我气愤的瞪着他,随后一掌打在地上。
“你们都是蛇鼠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