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月景晨的第七天,我见到了月胤酆和月秦纱。
原本两个老死不相往来的怨偶,此刻居然出奇的和平。
“主上——”月秦纱低声叫道,眼睛盯着小东西。
清丽的女子,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暖意。
我与月秦纱接触并不算多,甚至每一次都不怎么融洽。
此刻看着温柔了几分的女子,不由得有些感叹。
“想要抱抱她吗?”我低声问道,小心翼翼的孩子递了过去,月秦纱静静的伸出手来接。
“这小东西真的会长大吗?”女子低声问道。
我一时有些恍惚,月秦纱在我的记忆里可是杀人不眨一眼的女人。
此刻——
月胤酆静静的看着,收敛起了他噬魂夺魄的杀意。
俊美的脸上划过微不可查的笑意,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黑色身影。
“月离火,日后你有何打算?”男人冷声问道,尽管少了杀意,但依旧让人害怕。
“我不知道——”我低声说着,突然有些想念老男人。
若是他在,他一定会告诉我,该怎么做。
“公主——复国吧——”男人低声说着,突然单膝跪倒在地上,带着势不可挡的决绝。
孩子被放在了我的身旁,月秦纱也跪在了地上,静静的看着我。
“树百年来,天玑府秉承神女的意愿,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存活,但是月族不再了,也就没有了意义——”
“青鸾公主,叶音也支持你——”女子爽朗的嗓音传来,叶音从外面大步的走了进来。
我瞧着一身盔甲的她,长发高束,微微一愣。
“叶音姐姐——”我低声的叫着。
女子眼睛扫过我的床边,脸上闪过一抹的惊喜。
“阿火,你都有孩子了?”
“阿火,复国吧!叶音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当初月宁宸对我有恩!
如今该是我报答他的时候了!”
满屋的男女,带上喋术和月白一共五六个,居然窝在一起讨论如何攻打扶族——
我瞧着信心满满在商讨着切入点的叶音和喋术,心底有些感伤。
夜族——花族——
我并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若是失败了,只怕对于两族的百姓来说,又是一场浩劫。
月轻梧,究竟我该怎么办?
我会狠得下心来,杀了你吗?
如今已是春来时,万物复苏。
满园的桃花,远远望去一片粉色。
月秦纱和月胤酆已经召集了许多人马,突然我有些庆幸,当初我设置了天玑府和神机阁。
“妖女——我来看你了——”
望着冰棺里的女子,我低声的说着。
她依旧一身红裳,脸上娇媚如左。
妖女是美的,就算此刻没有一丝血色也依旧美的惊人。
但是她却极少有过如此安静的时候。
眼眸紧紧的闭着,像是沉睡的公主。
长发散落在脑袋的两侧,墨染一般诱惑。
身子靠在冰棺上,伸出手指摸在女子的脸上,女子的肌肤略显微冷,让我有些难过。
“妖女,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低声的说着。
“等我复国了,我便去找师伯,到时候请你帮我照看我家的小猴子了!”
女子依旧沉睡,并不对我有所回答。
我静静的看着她如画的眉眼,突然想起了那个神仙降世般的师伯。
“师伯,求求你帮我就会妖女,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若是用你命换呢?”
“我愿意——”
“好,我帮你,只是我需要你完成交易——”
“妖女,你醒来会不会怨我?”我低声的说道。
想着自己如今的模样,大概很是狼狈。
慢慢的站起身子,走近了皇陵里的望月潭。
水中清楚的倒映着一位女子。
巴掌大的脸,下巴尖尖,一张看似精明的脸,实则无限的糊涂。
领口绣着好看的木兰花,纤瘦的身子有些清冷。
我看着看着,突然眼神有些模糊。
手指轻轻的触碰着水面,打破了一世安宁。
原来我已经老了——
曾经的月不染像是一张白纸,从小到大,唯一乐钟的便是欺负老男人和被老男人欺负。
那时干过许多混账事,像极了一个混世子。
后来的月离火依旧混账,跟着妖女一起花楼、赌场无一不去。
一生干过无数的混账事,独独未曾想过害人。
此刻,亡国妖女,我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
我依旧记得鲜血洒在身上的感觉,依旧记得热血撒过来是我心里的无助。
“妖女——”
“我早已经劣迹斑斑,若是可以,把命给了你,也算洗涤了我的血腥!”
在皇陵呆了两日,马车回到夜族时天色已经大暗。
我刚回去,就看到喋术的皇后正急的团团转在床前徘徊。
我诧异的看着她,就见她抱着孩子扑了过来。
“公主殿下,你走后小殿下就一直在哭,奶妈怎么哄都哄不好,您快看看吧——”
女子温柔大方,带着母仪天下的端庄。
我慢慢地接过小猴子,那厮居然嘿嘿的笑了起来。
都说孩子跟母亲是有心灵感应的,原本我是不信的。
不过此刻看着笑眯眯的小家伙,我倒信了几分。
“有劳皇后娘娘了——”我福了福身对女子表示感谢。
女子苍凉的一笑,“殿下不必如此,是该我感谢殿下,陛下下旨,若是我不能哄好小殿下,就灭我满族——”
灭满族?
我懵逼的瞪大了眼睛,何时喋术如此暴力了?
“皇后是不是对阿术有什么误解?”我低声问。
女子淡淡的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无力。
“殿下可知陛下之前经历了什么?”
“若是您知道了,大概就会知道为何陛下如今如此可怕——”
“那要从十几年前,纯妃娘娘进冷宫开始说起!”
女子声音温温柔柔,我却听到了电视剧才会有的剧情。
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蛇坑?
火烧?
万杀阵?
我身子泛着寒意,大概能感受到那时喋术心底的悲凉。
我去了战场,妖女死了,他能倚靠的只有月白。
一转身却发现他居然是隐藏在月族最深的奸细。
那时候他大概是绝望的。
我不知道喋术是怎么在蛇坑里活着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从火场里活了下来。
想起他脸上的疤痕,大概也知道当时何其惨烈。
“殿下,陛下和那人是否是——”女子低声问道。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她随后就是一声惨笑。
“难怪——我这日子多么努力的想感动他,温暖他,原来只是一个笑话——
我救了我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