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北溪县。
县衙大堂上,灯火摇曳,已是子时,林瞿奇依旧在审批公务。
在此之前,虽无出仕经验,但苦学十几年“举业”,倒是排上了用场。
况且在此之前,秦风已经制定了治民富县的总体方针,只管照本宣科地执行便是,倒也省心省力。
最关键的一点,后宅有秦程氏和李潇兰坐镇,又有齐蒙和二十卫士辅佐,无端省了些后顾之忧。
子时末,在县丞的一再要求下,林瞿奇只好放下手头工作,使劲伸了个懒腰,转身朝后宅走去。
就在林瞿奇伸手挑起门帘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衙门外传来。
林瞿奇脚步骤停,寻声望去,眼神逐渐凝重起来,嘴里小声嘀咕:“深夜,何人骑马自街道狂奔?衙兵也未曾回报,莫不是有急报?”
林瞿奇主动朝衙门走去,刚走了几步,便见齐蒙驾马出现在大门外,翻身跳下之际,放声大喊:“县令,大事不好,北狄游骑趁夜进犯!”
闻听此言,林瞿奇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在此之前,他整日与文学典籍打交道,根本没有御敌交战的经验,如今面对精锐强悍的北狄骑兵,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回想起秦风对自己的信任,强行冷静了下来。
“既是游骑,何须惊慌?”
在林瞿奇的认知中,凡是游骑,多是小股部队,以袭扰劫掠为主。
而且根据兵书中的记载。
小股快速渗透,乃是游骑。
中股出奇制胜,乃是轻骑。
大股压阵推进,乃是重骑。
若只是小股轻骑,以北溪县的防守力量,完全可以应付。
齐蒙却眼睛睁得老大,布满血丝,疾呼道:“虽是游骑,却数量众多,十骑一队,足有上百队,沿着边境线,平铺而来。之前设下的十六个前哨,已被屠灭十五处,只有一处前哨冒死逃回来,禀报军情。”
“沿路之上,村庄屠尽,房屋烧毁,妇女牲畜皆遭掠夺。尚有一支三百骑的轻装骑兵,兵锋直指县城而来。”
林瞿奇脸色瞬间煞白,足足呆愣了一盏茶时间。
惊慌之余,想起秦风离开之前留下的方略,连忙跑回书案翻查起来,果然发现了御敌兵策。
当即按照秦风指示,仓皇下令:“敌军大股来袭,必是改变了战术,以侵吞北溪县为目标。一旦北狄人得手,不止北溪县生灵涂炭,秦兄在京都之中,也必遭弹劾,迎来灭顶之灾。北溪县决不能失守!”
“迅速派出所有衙兵,疏散救援沿途村庄百姓,将所有百姓迁至县城以南安置,卫士衙兵回防县城。”
“速命驿站,快马加鞭,向京都传报!”
齐蒙抱拳而去。
与此同时,北溪县拨款新建的哨所,十五名哨兵,尽数倒在血泊中,两队二十骑兵,围绕在哨所周遭。
副将陈斯,遥望着面前一望无尽的旷野,沉声道:“先锋部队可已到达县城?”
随行校尉抱拳,嗓音如洪:“按照时间算,已经到了。只是先锋部队乃三百轻骑,若强行进攻县城,无异于以卵击石。北溪县虽遭陈立盘剥十余年,民不聊生,县政贫瘠。但毕竟是边陲县城,城防力量不可小觑。”
陈斯一挥手,眼神精光乍现:“无妨!攻城不急,只需让先锋部队围困县城,断绝外界往来。北溪县城里,卫士加衙兵,不过寥寥百人,纵使据城固守,也不过是负隅顽抗,不足为虑。”
“传我命令,将县城以北村庄,非妇女牲口者,一律杀光烧光,以祭钟灵!”
两日之后,驿站传令兵,连换三十匹快马,一路上滴水未进,奔赴至京都,却未进城,而是直扑天机营。
正在琉璃坊,与鲁明烧制各种琉璃器的秦风,看着力竭的传令兵,被卫士搀扶过来,右眼皮不由猛地一跳,沉声道:“可是北溪方面出了乱子?”
传令兵哆哆嗦嗦地将信笺递给秦风。
秦风拆开一看,眼神顿时凝重起来,撂下铁钳,匆匆跑出天机营,一边跑,一边大喊:“宁虎!你速速进宫面圣,禀告北溪告急战报!秦小福?死哪去了!”
平日里,秦小福阴魂不散地跟在秦风身边,今日连喊三声,都没见人。
由于军情紧急,秦风也顾不上那臭小子,随手抓来一个卫士,低喝道:“速去兵部,拟写调兵函!”
秦风快跑到营门口,才想起什么,转身冲徐墨大喊:“立刻集结卫士和两营新军,整顿武备,喂足草料!”
在天机营蛰伏许久的徐墨,闻听此言,顿时热血沸腾,当即开始调兵遣将。
秦风离开天机营,直奔秦府,找到正在向秦天虎回报秦府账务的柳红颜。
“二姐!快帮我准备钱,越多越好。”
秦天虎和柳红颜,被突然闯进来的秦风吓了一跳。
见秦风急的满头大汗,秦天虎意识到出了事,连忙沉声追问:“怎么回事?你且快快说来。”
秦风大口喘了两口粗气,这才平稳下来,眼神前所未有的严峻:“我本以为,北狄人改变战术,少说也要等到几个月后,足够北溪县发展一段时间,加固防卫了。不曾想,北狄人已经提前出手了。”
闻言,秦天虎猛地站了起来,毕竟北溪县与秦风一脉相连,若北溪县失守,秦风的所有成就都将付诸东流。
毕竟秦风“常胜”,在梁帝心中的地位已经无限高,容不得半点失败。
一败抵万功!
秦天虎眉头紧锁,迈步就往外走:“为父这便进宫面圣。”
秦风连忙拽住秦天虎,摇了摇头:“我以派宁虎进宫,另外派卫士前往兵部,让兵部侍郎提前拟写调兵函。不出一个时辰,此事就会传遍满朝文武。爹,你只需帮我打通官道要路,免得户部或是高太尉从中作梗,层层阻拦,耽误战机。”
闻言,秦天虎毫不迟疑,转身而去。
柳红颜意识到这场突发事件,极为严峻,亦不敢有半点啰嗦,直奔主题:“你要多少钱?”
秦风不答反问:“有多少?”
柳红颜简单回忆了一下:“大多数的银两,都已支出,或是不可挪动。眼下马上能用的钱,只有百万两……”
秦风重重一点头:“全都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