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老神色紧张道:“可是鼠疫?”
白清漓点头,“礼老所猜与我所想相同,此疫症多发于六到九月之间,如今盛夏之时,正是频发期,加上他刚说的那些病症,我觉得十有八九,是鼠疫。”
差役脸色一变,“鼠疫?要是鼠疫可了不得了,最近广陵城也在闹鼠患,城中多了许多的老鼠,这光封城不让番邦人进来,也防不住这病吧?”
白清漓点了点头,“如果是咱们推断的那样,只防人进出确实无用,不过你也不需要这般心慌,人间鼠疫多发生在动物间鼠疫之后。人间鼠疫多发于跳蚤叮咬,和食了没煮熟的患有鼠疫病的动物。”
她不想霍乱民心,安抚差役,“所以不要太担心,做好防鼠、注意个人卫生,食物煮熟不可生食,此病并非绝症,可治、可防。”
她不想说,如果在灾区,呼吸道也可以传染,单纯的防鼠防跳蚤已经无用。
鼠疫也叫黑死病,在这个医疗药物匮乏的时代,是可以灭族的病症存在。
衙差得到安抚,踏实不少。
“哦,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咱们驿站还存了一些砒霜,回头我撒到各处。”
白清漓道:“趁着天气好,多晒晒被子,与牲畜尽量少接触。”
一行人准备离开,差役见白清漓心善,好意提醒,“姑娘,你们要是决意要去,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出了广陵城可就回不来了,那边的情况,当真是九死一生。”
白清漓点头致谢,毅然决然地准备起程。
车夫可不想跟着去冒险,他上前请辞:“几位大人,晓得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可不想客死他乡,咱们就送到这,不能再向前了。”
白清漓不想为难人,便道:“既然如此,到了前方广陵,咱们就散了吧。”
她问随行的三名少女,都是如花一样的年纪,她不想她们和自己去犯险。
“前方凶险重重,你们要不要留下?”
灵珊立即摇头,“小姐,灵珊既然跟到了这里,就从未动过离开的念头,您到了那边也需要人打下手,就算帮不上忙,也需要人伺候呀,您别赶我走。”
白清漓看向绿柳和红裳,她们是幽王的人,还是要问一下她们的意见,免得生了嫌隙。
“你二人呢?”
绿柳当下表示,“奴婢誓死追随主子。”
红裳咬着唇,她害怕那病,可她相信白清漓的医术,随后坚定道:“奴婢也不走。”
白清漓看着众人,此时确实是用人之际,她们都留下于自己有好处,她宣布,“那么,出发。”
“诶,你还没问我的意见呢,我可以不跟着去吗?”
白清漓嫌弃地看着他,“怎么,一路都跟来了,现在后悔了?”
羿阳泽憨笑,“我这身子骨有多弱你是知道的,我到了那也只会是拖累,要不你借我一点钱,我去东吴等你?”
白清漓一声好笑,虽然不喜欢这人在身边,可他这会不能走。
“借钱没有,我们现在缺个车夫,把我送过去,你爱去哪去哪。”
灵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贪生怕死!”
红裳也痴了一声:“唯利是图!”
绿柳骂得更狠:“卑鄙小人!”
“诶,你们三个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卑鄙小人了?别人有去留的权利,凭什么我没有?”
“你还不卑鄙?利用完就想走,有危险就想撤,小姐的救命之恩你报答了吗?你一个大男人该出力的时候,你要走,你不唯利是图你是什么?”
灵珊似连珠炮一样怼完,怼得羿阳泽哑口无言。
“我,我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吗?”他就是不想死,半死不活的日子过够了而已。
“你不想别人瞧不起你,就老老实实给我们赶车,用不到你的时候,自然就放你离开。”
“呵,出了这城,外面还有安全的地方吗,我离开你身边,不是自找死路?”
白清漓将马车买下,在广陵城办理了出关文牒,出城时还被再三告知,只出不进。
城门开,自此,一行人是真的上了一条不归路。
羿阳泽苦着一张脸,将车赶出城,“我咋就这么命苦,这辈子就栽到你手里了呢?”
白清漓根本心思理会他的无助,她挑起厚厚的车帘,放眼望去,竟是一片荒芜戈壁。
一城之隔,天壤之别。
广陵繁花似锦、绿郁葱葱,出了城关,这里竟是另一处景象,飞沙走石,渺无人烟。
“西藩也太穷了吧,这样恶劣的环境人能生存下去?”
赶了两个时辰的路,越走羿阳泽真觉得慎得慌。
“白清漓,你确定咱们没有走错吗?这没人啊?”
白清漓早将雀儿放出去替她巡视,可这里的生存环境竟然连鸟都不适应,收回来的信息少之又少。
忽然,她神色一变。
眼里竟然涌上藏不住的哀伤。
她就坐在车辕处,褪去脸上的伪装,恢复了她绝世容颜,她这张脸,很难让男人不瞩目。
羿阳泽总是时不时偷看她一眼,这会见她神色突变,忍不住问。
“怎么了?”
白清漓拍他的肩,“停车,停下来。”
羿阳泽不晓得情况,“到底怎么了?”
白清漓回到车厢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口罩,“大家先下车。”
众人不解,行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在马车里确实累得厉害,礼老下车,疲乏地伸了一个懒腰。
“这个车怡然,请我们来看诊,竟然把咱们丢在半路,这人没脑子的吗?”
走了这么久也走不到,“他是不急着咱们过来了?”
白清漓脸上一派凝重之色,她拿出口罩分发给众人,每人又分了一个药包。
“从现在开始,你们把口罩戴上,定时换新的,不用顾及数量。把这个药包都贴身揣好,我们进入疫区了。”
羿阳泽慌乱地四下看了眼,“这和前边经过的地方没有区别,你怎么知道进入疫区了?”
“大家在这里稍作补给,一会到了前边万不得已不要脱下口罩,尽量少交谈。”
羿阳泽疑惑地看着他,还是听话地将口罩戴上,这玩意他之前见过,这女人给他看病时经常将这玩意挂在脸上。
众人还没意识到严重性,在原地简单吃了一口,继续赶路,天黑前必须找到一处可落脚休息的部落才行。
然后又走了大约百余十米,渐渐出现空置歪斜、破损严重的帐篷。
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现在却看不到一个行走的活人,日头渐渐落下,昏黄乌鸦的天色越发显得一片荒凉、悲怆感。
“啊!死尸!”
羿阳泽被吓得止不住发出大喊。
绿柳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打马上前,当看清眼前的尸体,她忍不住摘了口罩伏在马背上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