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严一凌向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趁着自己去扶太妃的时候,想办法挣脱挟持。
可奉临根本就不理会,眉目之间凛起了骇人的凉意。“孔儿……”
“呸!奉云天。”毒医恶狠狠的说:“你不配叫她的名字。孔儿是我的!”低木吐划。
严一凌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扑鼻而来。她赶紧松开扶起太妃的手,转过头看了一眼。“皇上。您……”
奉临双手握着刀刃,面色冷峻:“你敢再说一遍么!”
“皇上不要!”严一凌不想他刺激了毒医。毕竟毒医现在疯疯癫癫的,情绪过于激动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孔儿是我的!”毒医恶狠狠的说,手里的菜刀不住的往前伸。
“不要。”良嫔惊慌失措的大喊了一声:“太妃,您这是怎么了?”
严一凌也随声附和:“太妃,您怎么了,别吓唬臣妾。”
听着声音不对,毒医当即松开了握着菜刀的手,却狠狠蹬开了皇帝。“孔儿,你别怕,我在这里。”
奉临还没站稳。手里的菜刀就已经飞了出去。
众人看的惊心动魄。生怕那菜刀转过刃来,一下子就击中了毒医的脖颈。
幸亏,刀把到中了后脑,毒医身子一倾,整个人趴在床边晕了过去。
还没等严一凌反应过来,良嫔已经扑上去:“皇上,您受伤了,您流了好多血。疼吗?”
心想这不是废话么?
长着眼睛的都看见皇帝受伤流血了,能不能么。
严一凌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良嫔尽情的表演,丝毫没有打搅的意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奉临一脸沉寂的看着她。
这样的目光,叫严一凌心惊胆颤。似乎已经有些陌生了,但又是那么熟悉。
“皇上,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良嫔没有搭理这一茬,掏出自己的丝绢要为皇上包扎伤口。
奉临根本就不领情,凛眉吩咐小侯子把毒医捆的结结实实,再堵上嘴,就绑在了房里一根柱子上。
“皇上您别动!”良嫔殷勤的不行。
奉临有些不高兴:“这里不用你,出去。”
良嫔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退了出去。
“你也出去。”奉临眼神生冷的瞪着严一凌:“出去。”
严一凌心想,出去就出去,用得着吼么!以为我多想待在这里呢!
急匆匆就走了出去,看见良嫔站在外面抹泪。心想这也太矫情了。又不是第一天伺候皇上,挨一句重话就掉眼泪。那不早晚得哭成孟姜女啊?
“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么?”良嫔白了她一眼。
严一凌很是奇怪:“我闯祸?何以见得?”
良嫔自然不敢在这里说,身子一拧就穿过了庑廊,远远的走到外面的假山一旁。
严一凌自然也跟着过去了。脚下踩着沙沙的落叶。那种感觉还是挺有趣的。
“你知不知道皇上最忌讳的,就是旁人提及孔太后从前的事。你竟然还敢将毒医留在宫中。偏偏还要带着皇上来见他,听他说这些污言秽语。你知不知道从前有个媛嫔是怎么死的?”
良嫔没好气的说:“这还不算,今天还伤着了皇上,你简直太可恨了。”
什么圆嫔方嫔的,严一凌才没听说过。
不过良妃有句话倒是没错,毒医确实不适合留在宫里。
一来他疯疯癫癫的骚扰妃嫔。二来,他那些话,想必皇上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绝留不得他。
正想着,内室里忽然又起了骚动。
严一凌急着过去看看,却被良嫔拦住。
“皇贵妃。你是没有脑子还是没长心,都说了皇上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你还非要过去看好戏不成?”
“我没你想的那么险恶。”严一凌停下脚步。“看好戏?你若不是为了看好戏,你会特意在这个时候过来么?”
说到这个,良嫔的脸色微微有变。
之前听闻太妃病重,她心里就隐隐不安。太妃是真的给过她不少恩惠,念着旧情,这些年她一有机会就往太妃宫送些东西。只是从前为妃还好,如今为嫔,自己的处境尚且难熬,也就兼顾不了太多。
谁知道就除了这么个事。
要不是桦妃劝说她该来,也不会偏巧就选了今天。
怎么也没想到会捅这么大的娄子。良嫔越想,心里就越害怕。万一皇上要杀人灭口,那她的下场一定和被割了舌头的媛嫔一模一样。
看着她脸色微微不好,严一凌有些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你不是不知道媛嫔是怎么死的么?那好,我就告诉你。”良嫔端起了宫里老人儿的架子。“皇贵妃那时候你还没入宫呢。媛嫔是继我之后,皇上的新宠。当时除了皇后娘娘和媛嫔,皇上基本上不去后宫其余妃嫔的住处。于是,流言四起,所有不好听的话都传到媛嫔的耳朵里。却被添油加醋,扭曲了部分事实。”
“什么意思?”严一凌也来了兴致,听故事又不犯法,就当是缓解心里的焦虑好了。
“有人说,前朝一个不要脸的宠妃,背着她的夫君和别人有私,还在出宫静修期间生了个野种。媛嫔知道后,就津津乐道的讲给宫里的人听。偏偏那么凑巧,这个留言里,有好几个地方和孔太后与先帝都特别的切合。宫里有心思的人,自然是听过就算了,不会多说什么。那些没心没肺的,就随声附和两句,过去了也就忘了。可是媛嫔讲的不亦乐乎,逢人就说。”
稍微停顿,良嫔抿唇笑道:“终于,有些看不过眼的人,就偷偷找了个切合的时机,把皇上引了过去。又叫旁人故意勾搭媛嫔提起这件事。于是,这个多口多舌的媛嫔就算是撞到刀尖儿上了,盛宠的时候被皇上以鼓惑人心,口舌犯戒的罪名,割了舌头扔进了她宫里的井里。足足两个月才吩咐奴才把尸首捞出来,拖到乱葬岗喂了狗。”
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往事。
严一凌从来没听人提起过这件事。许是大家都怕犯忌讳。
然而关于孔太后与皇上的不睦,她也从未听过。关于皇帝的事情,他自己不说,旁人当然不会来她一个宠妃面前嚼舌头。
所以,良嫔的行为就更显得古怪了。“到底,你是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也不知道。”良嫔饶是叹了口气。“皇贵妃,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
严一凌想起先前的种种,用力的点了下头:“当然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容我活着?”良嫔疑惑的问:“你就不想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么?”
“不是没想过,但是……你算不上什么后患吧?”严一凌瞟了她一眼:“既然你今天告诉我了这么多宫廷隐秘,我也就对你讲一句实话。会咬人的狗不叫。你越是咋咋呼呼的,就越是缺少心机。要是宫里的人都和你一样,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嘴上,我反而安心的多。”
“呵呵。”良嫔皱起了眉头。“皇贵妃,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严一凌看她很是严肃的样子,不免也跟着警惕起来。
想了想怎么开口,良嫔终于还是说道:“有好几次,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梦里看见自己张牙舞爪的和你争执,像条疯狗一样的扑向你乱摇乱吠。但我自己的心,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我控制不了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
严一凌一脸的疑惑?良嫔该不是知道斗不过自己,才找了这么个理由吧?
“也许你不信我说的话,但我没有骗你。每一次我有这样的感觉,都是在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三第四天。我起床之后,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和你争执。但每每身边的奴婢都苦口婆心的劝我,不要再和你起冲突,我才知道,这原来都是真的,不是梦。”
良嫔缩了缩身子:“一度,我怀疑自己病了,偷偷找太医瞧过。可每每得出的结论,只是我忧心太多事,疲惫过度。他们都说我很正常,没有疯癫失常。劝我多休息……”
未免皇贵妃不信,良嫔还道:“我甚至还把自己心里的矛盾,和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用笔下了下来。我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这感觉太可怕了。”
严一凌看着她,心想这位良嫔该不是受刺激过度,人格分裂了吧?
这病可不好治。“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不是的。”良嫔忽然有点紧张,她甚至没有犹豫的握住了皇贵妃的手。“我总觉得,这是我身边有小人作祟。可能她用迷药迷香之类的东西,弄得我头晕脑胀,七荤八素,然后我就乖乖听她的话,照她吩咐去做事。”
这话提醒了严一凌,从来跟良嫔走的最近的,就是那位最可疑的。“你怀疑谁?”
良嫔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皇贵妃,你不是问我今天特意来做什么么?我告诉你,是有人为我挑了这个时候,她说现在来最合适。劝我送一送太妃。没想到,就这么激怒了皇上。万一……皇上要杀人灭口,你和我是不是都得把命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