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院判还没走回太医院,就又被截回了苍穹殿。
这一回,他也是吓得不轻,皇上竟然中毒了。
“孙院判,皇上他……”
“回皇贵妃娘娘,皇上中的乃是一种并不常见的毒。微臣只能先用银针封住皇上的静脉。使毒不会蔓延的太快,伤及心肺。”孙院判连忙拭了拭头上的冷汗:“只是若要解毒,只怕……只怕微臣力有不逮。”
“力有不逮?”严一凌被这四个字吓着了。“孙院判为何这么说,就因为那种毒不常见?”
“皇贵妃娘娘有所不知,微臣连这毒的来由都弄不清楚,更别说去调配相应的解药了。”孙院判只觉得特别棘手:“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你说。”
“请冯太医回宫。”孙院判谨慎道:“想来没有人能解这个毒,除了冯太医。”
如果冯靖宇还在,当然是极好的。可是自从他负气离宫,便音讯全无。严一凌不是没试过去找他,飞鸽传书也不见回复。就连之前他和闲散道人一起住过的茅屋,她也有叫人偷偷去看过。早已经人去屋空。没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要是冯靖宇早就离开皇城,远游他乡,即便是能找到也是多日之后,根本就远水不救近火。
“不管怎样,孙院判你赶紧想办法。明早天一亮,本宫会传召太医院其余的太医协同你为皇上驱毒。”严一凌故作镇定道。
“是,微臣明白。”孙院判咬着牙答应下来。
心里有些不踏实,严一凌默默的坐在一旁不吭气。
遥光、素惜和章嬷嬷都在旁陪着,谁也没有开口,都不知道轻易该说什么。
这件事情,只怕是瞒不住。
严一凌这么想,心里便有了主意。“小侯子。你让人去找和亲王回宫。”上呆吉血。
“和亲王?”素惜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小姐眉目里都是严肃之意。便不敢再多嘴了。
“是。”小侯子不敢耽误。虽然不明白皇贵妃要做什么,但这个时候,她一定不会害皇上。
“遥光。小厨房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对?”严一凌皱着眉头问。
“是……”遥光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那包蜜饯。”
蜜饯是她自己嘴馋,去内务局领的。皇贵妃说没有放红枣,她便将蜜饯丢进去一颗。现在看来。倒是这蜜饯出了问题。
“蜜饯?”严一凌拧着眉头问:“是什么时候领的?”
“就是在您煲汤前半个时辰,刚从内务局拿回来。”遥光不假思索的说:“本来我是想尝尝滋味的,但是当时没顾得上就……”
“一包都有毒?”严一凌心想,内务局的奴才是不敢给皇上下毒的。这蜜饯是遥光去拿的,想必是冲着遥光。但问题是,要对付遥光应该是皇后的事情,皇后现在自顾不暇,还怎么可能抽出一只手来对付遥光。再说无双也会通风报信啊!
“并不是。”遥光认真的说:“表面上一层都有,但里面却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汪泉,你现在就去内务局,传刘子明来见我。”严一凌闭上眼睛,心里嘀咕这刘子明该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吧。“遥光,你去拿蜜饯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话,譬如提到我?”
遥光仔细一想,还真是有。“我说和随行的小丫头说来着,皇贵妃娘娘也在宫里,等下用蜜饯做点什么好吃的糕点,那我们就有口福了。”
“这就对了。”严一凌心里恨得不行。“我倒是要看看刘子明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多时,皇后的凤驾就到了。这多少让严一凌有些惊讶。
“到底皇上出了什么事?”沈音苒脸色并不好看,一进来便气势汹汹的问。
“皇上中毒了。”严一凌不加掩饰的说:“且危在旦夕。孙院判已经明言,现在唯有一个人能救皇上,那便是冯靖宇。”
“胡说。”沈音苒瞪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怨恨。“皇上为何会中毒?”
“蜜饯里有毒。”严一凌并不畏惧皇后这张霜脸。
“那蜜饯经过了谁的手?”沈音苒看了一眼病榻上的皇帝,怒火中烧。
“是奴婢从内务府取回来的。”遥光淡然的说:“取回来便放在了小厨房里。从蜜饯到奴婢的手,再到放入汤中,都有御前的丫头看着。”
“是么?”沈音苒竖起了眉毛。“遥光,你可知道毒害皇帝是十恶不赦之罪。你不愿意嫁入沈家就罢了。何以皇上才替你解围,你便是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严一凌轻咳了一声:“皇后有孕在身,最好是不要动气。这件事情发生在臣妾眼皮底下,连皇上服用的汤也是臣妾亲手熬得,有什么不妥之处,臣妾自然会先兜着。”
“你这话,是说本宫连问都不能问了?”沈音苒又急又气:“皇上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本宫身为皇后……”
严一凌嚯的站了起来。“皇后娘娘要说什么,臣妾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你不必在这里喋喋不休,更不必对着臣妾喷口水。因为无论你怎么说也无济于事。妃嫔之争,不过是恩宠与权势。现在,这一切都不及皇上的安危要紧,所以要救人,就得听臣妾的。”
沈音苒显然没料到皇贵妃这时候还有这样的底气。
被她这一通训斥,她登时就懵了。
“遥光,你现在马上去栖心宫请徐妃过来。”严一凌知道徐天心的本事,不光是擅长养一些毒蛇毒虫,对药理也有些研究。更何况她内力深厚,也许可以用内功为皇上驱毒。
“好。”遥光也不想留在这里和皇后吵,转身便退了出去。
“章嬷嬷,你带着才赶过来的太医,在仔细检查一遍小厨房里的东西。一定不能遗漏什么有危害的。这样的事情万万不能在发生。”
“奴婢明白。”章嬷嬷迅速退了下去。
严一凌想了想,道:“就请皇后娘娘执笔,写一份告示。说皇上忽染怪疾,吹风便起红疹。现向天下征集良医良方。若能使皇上痊愈,赏银千两。”
沈音苒自然是不肯:“你这么做,无疑是给旁人可乘之机。都知道皇上抱恙,那后果会如何?本宫不同意这么做。”
“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严一凌语气生硬:“我现在不是和你商量这件事,而是你必须听我的吩咐。只有举国上下贴满这样的告示,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通知到冯靖宇。皇上抱恙,作为他的……他的臣下,难道有不回宫相助之礼?”
“这是大海捞针,根本就是碰运气。可你不要忘了,那些虎视眈眈着江山的人,一旦知道皇上倒下了,会闹出怎么样的事端,你能预料么?”
“这一点皇后也不必忧心,严家誓死效忠朝廷,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贼逆贼。”严一凌沉了脸色道:“皇后若是不肯写,那臣妾来写。日后,皇上如果怪罪,臣妾会一力承担罪责。只是,皇上因此而痊愈,也别怪臣妾在皇上面前好好数落数落娘娘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可悲模样。”
“你……”沈音苒被她气得胸口发闷。“无双,去取纸笔。”
说话的功夫,汪泉便领着刘子明来到了室外。隔着门,他谨慎道:“娘娘,奴才把刘子明带来了。”
严一凌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施针的孙院判,未免打扰他下针,提着气走了出来。
刘子明一脸无谓的样子,看也不看皇贵妃的脸色。“奴才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皇贵妃娘娘。”
“刘子明。”严一凌冷喝了一声:“你抬起头来。”
被这样的动静吓了一跳,刘子明下意识的抬起头。“皇贵妃有何吩咐?”
“皇上在这里么?皇后又在这里么?”严一凌一脸的不满:“现在你面前站着的就只有本宫一人,何以要先向敌后请安,再向本宫问好?”
这不是莫名其妙么?刘子明心想,皇上皇后不站在面前,不也在屋里么。难道身为奴才的,还能视而不闻?
“皇贵妃娘娘明鉴,实在是身在苍穹殿,奴才不得不先向帝后请安。”刘子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时候了,你还是挺有道理的。”严一凌抿唇而笑。“你可知道,本宫一句话,就能叫你血染当场,身首异处。”
皇贵妃这么一说,守护在房门外的戍卫立刻警觉起来。纷纷的握住了腰间的佩刀。那架势,就只等皇贵妃一声令下,便要将这奴才碎尸万段了。
“皇贵妃娘娘,您这是……奴才可没得罪您呀。”刘子明吓得不轻,连忙跪地告饶:“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和奴才一般见识。”
“废什么话!”严一凌没有了耐性。“蜜饯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里面加了什么好东西送给本宫?”
刘子明一惊:“皇贵妃娘娘,奴才没叫人给您送过蜜饯啊……”
他的话音还没落,严一凌猛的扬起手,一个巴掌盖了下去。“就是遥光拿回苍穹殿的那包蜜饯!你尽管再狡辩,只多说一个无用的字,本宫马上叫人撕烂你这张嘴,不信你试试看!”
“皇贵妃娘娘您这是要冤死奴才么……”
严一凌知道他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八成已经安顿好了自己的身后事:“给本宫撕了他这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