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苒饶是一笑:“身在红尘之中,难以摒弃红尘之事很正常。所以对本宫来说,让出皇后的宝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也许离开这里,会比留下更好。”
“皇后娘娘焉知臣妾就不想离开这里?”严一凌心想,你自己不稀罕的东西让给我,难道我就要千恩万谢。感恩戴德么?
再说当皇后有什么好?要她这么隐忍着过日子,她还真是学不会呢!
“你不要再说这样负气的话了。”沈音苒缓缓的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这一次的事情,当真只是本宫的心思。说出来也是希望你能慎重的考虑,本宫到底没有勉强你的意思。并且,皇上最终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咱们心里都摸不准。”
听了皇后的话,严一凌心里有些打。如果奉擎真的自己回来,向皇上请罪,皇上会让他活下来么?
“皇后娘娘的心思臣妾明白了。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严一凌不想再说下去,因为多说无益。
从皇贵妃的态度,沈音苒便知道她根本就听不进劝。“好吧,那本宫就不多留你了。本宫已经让小运子知会了后宫妃嫔,明日一早来毓秀宫请安。至于是为什么。你心里也要有数。”
谈到这件事,严一凌的确是该有数才对。“不管皇上和皇后娘娘是如何打算的。臣妾都不会再叫楚月吃苦。还有桦妃的事情,皇上治理前朝无暇顾及,臣妾自会想法子料理了这些碍眼的。娘娘您的一番好意,臣妾只能心领。还是那句话,迟来给皇后请安,万望娘娘您能恕罪。”
“你去歇着吧。”沈音苒不再多说。由着依兰送了皇贵妃出去。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依兰少不得叹气:“明知道皇贵妃不会领情,您又何必从中说和。再有。皇贵妃再怎样也是妾室,她又凭什么能取代您皇后的身份。”
“本宫只是在想,她心里究竟有多在意皇上。”沈音苒眸子里有些失落:“看样子……还不及本宫当年一半。”
“那是自然。”依兰有些恼:“娘娘您对皇上那份真心,这后宫里的娘娘们叠起来。也不能媲及。又何况是心里一直藏着肃亲王的皇贵妃。奴婢就是不明白,皇上到底为何这么惯着她。若是旁人心里还有别人,只怕早就人头落地了。难道就因为她诞下了大皇子?”
最后这话,依兰说的有点后悔。
其实皇后的孩子若是没有死,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皇子。
她屈膝跪下,头埋的很低:“奴婢多嘴,请皇后娘娘恕罪。”
“你们个个都要本宫恕罪,本宫的过失,又有谁来恕才合适?”沈音苒叹气:“好了,别说这些了。设法去找肃亲王的下落才是最要紧的。还有,盯着宫里的动静,别叫她们折腾的太厉害。明天一早,本宫还要替皇上做一场好戏呢!”
“奴婢遵命。”看见皇后近来多关心了些宫里的事,依兰心里舒坦了不少。前些日子。一定是娘娘太过灰心,才会说那样的气话。她心里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下皇上呢?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了。
严一凌返回伊湄宫的时候,楚乔正往外走。“午膳用的可还舒心么?”
楚乔微微屈膝,道:“多谢皇贵妃娘娘的款待。”
“倒是不用这么客气。”严一凌也没打算再多说什么。
然而楚乔有些憋不住话:“娘娘,臣妾想问一句。”
“什么?”
“您出宫这么久,可知道这些日子皇上是怎么过的?何以您回宫之后,不是欢天喜地的去陪伴皇上左右,反而要来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还惹的皇上那么生气?”楚乔这些天陪在皇上身边,侍疾喂药的,总觉得皇贵妃是扎在皇上心里的那个人。一旦被拔出来,肯定会血流不止。可是不拔出来,皇上的心里,根本就容不下第二个人。
严一凌略微一笑,语调缓慢:“这些事情似乎不用乔贵嫔替本宫操心。你若得空,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吧。”
“哼。”楚乔冷哼了一声,腹诽不已。以为她喜欢去理会她的事情么!还不是因为皇上的缘故。
直接去看了章嬷嬷和素惜。又陪着奉举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一晚严一凌睡得特别的踏实。以爪私划。
奉临却彻夜难眠。
他以为楚月回了宫,就会把他不该说出来的那番心里话转告皇贵妃。可是这一等,一整天就过去了。眼看着窗外的天,发白发亮,他也没有等到碧儿的只言片语。难道真的是他做错了么?难道看着别的男人拥吻自己的女人,他就不该生气?
那要他怎么办?上去一巴掌呼开那男人,然后自己抱着她继续吻?
反正这件事情怎么想,奉临的心里都很不舒服。
索性不睡了,他叫了小侯子来更衣:“朕要去伊湄宫。”
小侯子吓了一跳,劝道:“皇上,这时候天还没亮呢。您这么着急着过去,皇贵妃娘娘只怕还没睡醒。再说,也惊动了宫里的人,倒不如……”
“朕就是想现在去。”奉临有些恼:“难道她不来,还不许朕去瞧么?难道这件事情就要这么一直拖延下去么?”
总之,心里听憋气的就是了。
奉临不想再等,他就是想要她给自己一句痛快话。
————
“你疯了是不是?”女子的声音特别特别的轻,却裹藏了满心的愤怒。“我已经和你说了多少次,别再进宫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男子没有做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你站住。”女子将心一横,眉心里透出了杀意:“你如果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叫戍卫拿下你。”
“你敢!”男子转过脸去,恶狠狠的等着她:“我死,你能活么?”
“绝不苟活。”女子含着泪,却无比坚决的说出这句话。“我早就想陪着你一起下地狱了。凭什么每一次都是我遭罪,凭什么每一次你都能如此潇洒的说走就走。你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么?你就是仗着我对你一片痴心,你才故意把我推到今天这个位置。你以为我稀罕在这里么?”
女子奔过来,从背后将一身布衣的他紧紧抱住。“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你穿着最劣质的粗布衣,你东躲西藏,你只能靠人皮面具抱住自己的安危,你活得一点尊严都没有。奉擎我求求你,你不要再为了皇贵妃做这些事情了。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她心里真的没有你。她所想所求的,无不是能安安稳稳的留在宫里,极尽荣耀的陪伴在皇帝身边。你明白明白……”
“你说够了没有?”奉擎狠狠的搡开她。“桦蕊,我警告你,我和你之间,就只有利益可言。即便我落魄到与恶狗抢食,也不许要你来可怜,总之,你现在不必为我做任何事,我也没有资格再叫你们父女为我做任何事。你想出卖我,那你就尽管大声的叫。倘若不然,就滚远一点,别拦着我。”
桦蕊怔怔的看着他,眼里只有一片冷光。“我怎对你的,你难道不清楚?什么叫只有利益可言?那是你和我爹的交易,和我有什么关系?多年来,我冒着极大的风险,不是为了皇帝去讨好司徒顽,就是为了司徒顽去迷惑皇帝。你以为我愿意如此么?你知道,徐妃害的我小产,已经这么久了我却也始终没有报复她的原因么?不是我怕她,也不是我做不到。而是没有了那个孩子,我心里只有无比的高兴。”
桦蕊走到他身前,挡住了门。“是爹说,我必须和皇上有个孩子,如此就算你过河拆桥,我们也不至于一无所有。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违背过爹。可是我打从心底不希望会和你有反目的一天……我甚至希望能永远在你背后,默默的为你做这些事……只要我还能在你身边……”
奉擎冷笑了一声:“别说这些废话了。这不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从一开始你就已经很清楚,我心里只有碧儿,只有她一个。我没有威逼利诱,让你去做任何一件你不想做的事情,至于你爹要你做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一次我还是要谢谢你。若非你这样精心安排,这皇宫我算是进不来了。”
“奉擎……”桦蕊很想哭,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可是即便她能哭,他的双臂也不会像她展开。更何况,她不敢哭。这时候要是惊动了人,就只有死路一条。她可以死,但是不能连累奉擎。“你入宫……无非是想见她一面。可是她真的在意你,她又何必回宫。”
眸子里冷光一闪,奉擎冷厉的看着她:“别让我知道,是你在背后使坏。我还在想,皇上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找到了那个地方。莫非,你前脚告诉我,后脚就给皇帝送信儿了。桦蕊,你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两面三刀的人。你这些年当暗哨当的脑子坏掉了是不是?别说我还没有一败涂地,即便我败了,也未必就没有东山再起的一日。你何必这么着急就要置我于死地呢?”
“你胡说什么?”桦蕊愤怒的瞪着他:“你说什么我都认。可是我怎么对你你不知道么?我宁可自己去死,都不会让你有半点闪失,可是你除了质疑我,哪里还有半点关注我?”
“看在你今天帮我的份上,这笔账暂且搁下。”奉擎很是恼火:“碧儿没事就算了。倘若她有什么不测,我要你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