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逸他们两个回房间后,就轮到李师入场了,当然,他的目的是邀请安意柔加入他们的队伍,这样的话,把握就会大很多了,而且上官逸他们两个也跑不掉,都得过来跟着他混。
“也好,跟着驿站的队伍行事倒也方便许多,早些结束也是挺好的。”安意柔没有拒绝他。其实她虽然来往过几次中甄和东海之间,但是还真没怎么见过李师,对于他的脾气性格什么的也不了解,而且也不知道群山之上的迷雾消散代表着什么,所以此时答应的有点草率,但是对于她来说,没差。艺高人胆大,真要是觉得她的实力一般就小看她的话,会吃大亏的。
“那我就不打扰安小姐了,您慢用,等您休息好了就派人知会一声,咱们马上出发。”李师很有礼貌的说完这句话,离开了安意柔的视线。
任那人离开后,安意柔的饭也送上来了,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禁忌。所以没有人敢再来打扰她,甚至吵闹的大厅都安静下来了,而这一安静就再也没有人敢打乱这份难得的宁静,一时间,除了安意柔吃饭的声音,几乎可以用落针可闻来形容。
夸张吗?不夸张,如果在混乱的教室里,突然有一个人停止吵闹,坐的端端正正,装的像模像样的学习,不管发生了什么,他旁边的人也会下意识跟着做,然后再试探到底怎么了。这个情况是会传染的,尤其是进来了一个老师坐在一个空位置,哪怕一动不动,谁又敢有什么大动作呢?
人的名,树的影,当可能触及到安意柔禁忌的时候,她就是那个老师,其他人就是教室里的学生,也许你知道说话,嬉戏大概率是不会有事的,但是一般人还是不敢做的,怕那个小概率触发的话,会被惩罚。
对于这种情况,安意柔已经习惯了,并没有表示什么意外,只是淡淡的吃饱饭,去了王管事给她安排的房间,她要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把精力养足,群山之中的阵法危险程度随着解体进程变化,随着时间的增长会越来越危险,直到最终解体的时候绽放出最后的华彩,之后才会重归平淡。
李师那边,他和中年人又一次讨论起这个事情。
“天助我也,有安意柔的加入,我们此行的目的就能完成了!”中年人有点激动。
“是啊,谁能想到那支迟迟未抵达的队伍里面有着这么一位阵法大师的存在?也难怪他们能走出凶局。只不过,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安意柔未必就肯帮我们,她只是答应了带那两个人去东海,然后才答应了与我们同行,怕也只是害怕麻烦,想轻松一点。固然我们可以在选择路线上做手脚,但是未必就能难倒他们,而且安意柔怕是认得路的,有她在,不好搞事情,更不好让她带路去找东西。”李师赞同他的观点,却话语一转,说出了他的担忧,就算是瞌睡送枕头,那送的也是那两个人,和他们关系不大。
虽然那两个人的处境也不好,给安意柔的重礼,那是好送的吗?这世上大部分东西是她看不上的,剩下的一部分也是她认为可有可无的,送给她根本不会引起她的重视,更别说是喜悦了,真当得起重礼的东西,她又会感觉你对她的心意,她讨厌男人,尤其是花言巧语,气度不凡,薄情花心的男人。这几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男娃都命中了,所以他很怀疑安意柔会不会找个借口在完成王管事的委托后杀了他。
被很多人惦记着安意柔会不会杀的男人:上官逸打了几个喷嚏后,放弃了思考,他哪里知道安意柔喜欢什么,应该送什么比较合适,甚至之前他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安意柔的大佬。到时候再说吧,除了不能送的,她想要什么都是可以的。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当太阳彻底在白天消失的时候,安意柔合拢窗户,饮尽了杯中早已没了热气的茶,站了起来。她醒来许久了,午后一刻钟就醒了,然后就打开窗户,给自己倒一杯茶,也不喝,就放在那里,自己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准确的说是面朝窗外,好像是在看风景一样,一动不动的宛如大艺术家雕刻的得意之作。这是她的习惯,梳理自己的思绪,思考着一些自己想不通的问题,也调整着状态,为即将到来的行程做着准备。她不需要准备太多,一个人,一把扇子,一个包裹就够了。至于包裹里是什么,恐怕除了她就再没有人知道。
安意柔打开房门,对走廊里候着的人说:“去通知一下那两个人,出发吧。”
“好的,您还需要点别的什么吗?”那人记下了安意柔的命令,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有礼貌的询问她的需求,这是他服务的习惯,一般来说会让人感到很舒服,所以他甚至不理会王管事的叮嘱,依旧我行我素。
这有点惹恼了安意柔,她是温婉的性子,哪怕世人皆传她泼辣狠毒,阴狠狡诈,但她的确是温婉的。她平素不会说什么命令的话,虽然现在不再是温声细语的模样了,但是也不会说什么强硬的话来命令谁。可是当她车马劳累后再调整好状态,却是最不好相处的时候,会很暴躁,易怒。所以此时,她冷着脸说:“做好这件事就够了,你以为你是谁,能帮我什么?”
那人哪里还敢接话,恨不得连滚带爬的离开现场,他今天看安意柔的样子并没有传闻中的可怕,所以想在她面前表现一下,刷一刷存在感,万一得了她的赏识,给她当牛做马也好过在这里当差,辛苦还得不了好,甚至还有生命危险。要是再进一步,说不定得了她的青睐…(ps:打住,到这里有点恶心了,我就不说了,自己发挥想象)他这副样子反而惹得安意柔更加生气,袖中玉手微动就给跑出一段路的他下了药,让人,尤其是男人痛不欲生的药。
“爷,安小姐说要出发了。”那人喘着气先通知了李师,然后跑到贵宾房前敲门,他可是被吓到了,还好没有被安意柔计较,要不然非得出大事。
上官逸打开门,想问什么,鼻翼微动后,却只说了一个“好”,便关上门,连小费都没给,惹得那人在心里又是一顿咒骂。
“怎么,出事了?”花想容自然察觉到不对了,不管是上官逸的行事风格的变化,还是脸上些许的紧张,不赞同,都暴露了一些信息。
“嗯,刚刚那个小厮应该中药了,有些歹毒的药,对于我们来说的。这间酒店里能做出这种事的恐怕只有一个,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有王管事的叮嘱,就算那些小厮以前不认得她,也不可能怠慢或者无视吧?”上官逸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他对医毒的了解还说得过去,毕竟也是下过苦功夫学的,自然是闻一下残留的药味就能猜出来大概的功效,一见面他就知道是安意柔做的,只是不知道动机罢了。
花想容思索了一下上官逸的“我们”,然后俏脸微红的说:“我听着他的脚步声是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最后才是我们,想来是先去通知李师再来通知我们的,而他也不像是知道自己被下药的样子,恐怕李师他们都没告诉他,你不说也是对的。要记住,牢记,安意柔在现在这种状态是相当暴躁的,最好不要惹她生气,要不然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个小厮应该是罪有应得,触犯了强者的规则,谁也不能多说什么。”
“强者的规则?”上官逸有点懵,他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虽然弱,却不会一直弱下去,一直把自己当作弱者,那就真的是弱者了。
“每一个名声远扬,响彻江湖的高手都有着自己的规则,哪怕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这的确是他们脾气的外在显现,被人观察的久了也就被总结成书了。弱者在他们出现的时候必须时刻遵守规则才能够安然无恙,你还弱,没有这种东西也正常,但是安意柔不一样。她不喜欢表里不一,遇事就露狐狸尾巴的人,尤其是男人。所以假如一开始装作虚伪从容的话,那么这个面具最好不要揭下来,哪怕是生死的关头也一样,这就是她的规则。”花想容对他科普着,希望他引以为戒。
其实就像是花想容说的那样,如果那人能一直保持那副虚伪从容的友善样子,在安意柔生气的时候彬彬有礼的道歉,从容迅速的离开,那么他不会被下药,反而会让安意柔刮目相看,可惜他没有。
一刻钟不到的样子,所有人在驿站门口集合完毕,除了安意柔,上官逸,花想容这三个突然加入的空降兵,其他人都是原来定好的。原本是有很多人不愿意去了的,但是现在有安意柔这样的大杀器在,谁怕谁呢?区区群山迷雾还不是轻轻松松,这可是去往东海的近期最后一程票,还是往返的,怎么可能不上?这些人里除了李师,乘客,驿站的人外,还有一些是李师请来的帮手,大都是二重天的高手,还有两个三重天的亲兄弟,配合多年,默契十足的那种亲兄弟,战斗力不容小觑。不过表面上,他们也是乘客,哪怕是假装的。
安意柔瞥了那两个人一眼,这队伍里就她,李师,还有这两个人是三重天的,其他的都是二重天,倒是不足为惧,一把药就能全部放倒。关键是这两个亲兄弟三重天高手怎么处理,正面刚的话,有点难度,尤其是还要保护两个拖油瓶。想到这里,安意柔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一点花想容,比起上官逸她更喜欢这个女孩子,虽然这孩子可能已经是人家未来的妻子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喜欢她,也不妨碍她帮她清理负心汉。
上官逸后背冷汗直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安意柔看他的那一眼,让他感觉非常的危险,难不成…她已经知道自己没什么东西送给她,开始准备磨刀杀猪了?
“各位,现在我们准备出发了,这路上的情况,大家应该是知道的,今时不同往日,在路上的时候千万不要掉队,紧跟着前面的同伴,免得出意外。一旦出意外,除非你运气绝佳,否则就算是困死在里面了,不管是我还是安小姐都是没有把握救下的。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把你们带到东海的…”李师熟练的说着场面话和各种规则,话语温和却带着说一不二的坚定,最后问安意柔:“安小姐,您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安意柔摇摇头,其实她对李师的很多说法都不认同,比如没有把握救下掉队的人,这一条对安意柔来说简直是小意思,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但是她并没有反驳,一句话不说,只是摇摇头的样子像是认同了李师的说法。毕竟她不喜欢横生枝节,也懒得救不相干的人。
“那两位贵客呢,有什么不理解的吗?”李师笑眯眯的看着不得不与他同路的上官逸和花想容,人算不如天算,任你再这么努力也比不得造化弄人。
“我想问问走什么路线。”上官逸假装不知道他的意思,你得意就得意呗,无知者的沾沾自喜没有必要理会,他随便抖露一点真相都够李师心凉的了。
“路线啊,这位贵客有所不知,在群山里哪有什么固定的路线?要不然绘制一下地形图和安全路线图就够了,还要我们引路人做什么?每一次的路线都有所差异,所以不能死板的套用什么路线的说法,更何况现在又出现了变故,只能随机应变了,不过还好,有安小姐在,贵客不用担心。”李师依旧是笑眯眯的说着,满是沧桑的脸和深邃的眼神根本看不出什么信息。
上官逸不再说话,他知道不管问什么,都不会从李师那里得到真正的答案,索性留点力气吧。旁边的安意柔却愈发的深沉,她觉得之前似乎是草率了一点,不管是拒绝这个人的晚出发申请还是同意李师的邀请,和大部队一起出发,都是如此,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点针尖对麦芒的感觉,而且李师的解释有问题。以她的看法来说,要穿过群山有八条不同的路径,还有一条通往死门的路径或许也可以,但是她没有一一走过,不过依旧可以确定,变化的不是路线而是引路人,这一次也是如此,他们想走哪条路呢?
如果李师知道安意柔思索的这些问题的话,肯定会懵一下后苦笑,他们引路人和阵法大师引路的角度又有不同,引路人靠的是天赋,就天生能在群山里找到出去的路,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阵法大师就像是背了地图,成功开启小地图一样作弊的人;他们看到的是本质,而不是表象,脱离了引路人那种看山是山,看雾是雾的状态,进入了看山不上山,看雾也不是雾的状态,所以在群山出了情况后,阵法大师还可以带路,引路人就不一定了。
之前那支队伍之所以这么晚出来,就是因为安意柔是易容加入队伍的,只想安安心心的当个混子,跟着引路人走出群山。但是后来她掐指算了算时间,感觉不对劲才仔细观察起情况,然后无奈的表露身份,从那个她认为半吊子水平的引路人手里接过了引路的职责,带着他们出了群山。
但是这件事错就错在,安意柔不了解引路人,引路人也不了解阵法大师。所以现在,安意柔怀疑起了李师的动机,但是她不露声色,等进去看看再说,这个可是引路人里面的老前辈,要是再不行的话,她可就不会这么好脾气了。
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少就更没有路。
上官逸跟着队伍进入了群山后,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难怪人家都谈群山色变,往这一站,转几圈估计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更别提是找出去的路了,感觉往哪走都差不多,这要是真没人能找到方向的话,困死在这里都是基本操作。
“喂,要是一会儿找不到方向,咱们就转身回去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上官逸小声的在花想容耳边说,声音极为细小,除了花想容,其他人也就离得很近又听力极佳的安意柔能听清楚一点,旁人还以为他在咬花想容的耳朵。
“你怕了?”花想容小小的耳朵变得粉红,那是少女的敏感处,不过她知道上官逸并没有轻薄的意思,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耳边说着,
“有点,真在这里困个两三年,出去的话什么都结束了。”上官逸的声音里带着他的信念,似乎真的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那种坚定,以及坦然认怂的态度拉回了一点点在安意柔心里刚掉落下去的印象分。
“我也是。”花想容没有嘲讽他,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算他们能在这里活下去,却有一些无力阻止的事情可以让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