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师妹这番自述的除了在她旁边的北冥沁外,就是站在屋外偷听墙角的其他几人了,从头到尾,都一动不动的听完。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我都知道了,你可以安心的睡下了,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担忧,也不必挂心和懊悔,凡事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既然觉得他算到了一切,在没有叮嘱你的情况下,你受不了拷问而说出所有的事情这一点恐怕也是他猜到了的,他根本想象不到你是一个怎样的好女孩,没关系的,还有我知道,安心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北冥沁另一只手从师妹额头正上方拂过,将她的眼睛闭上,然后一路走过直到下巴的位置收手,两只手都收回来。
不必对她进行多余的措施,点穴,捆绑之类的,都不需要,没有北冥沁的允许,她再也醒不过来了,几乎没有什么药或者功法可以解决她这种情况,如果没人喂食的话,她甚至会在睡梦中结束自己的一生,哪怕她的新陈代谢已经降低了很多很多,能活的久一些也一样。
之后北冥沁穿好衣服,给自己重新进行了伪装才走出了房间,平静的问:“应该没有什么遗漏的了吧?或者说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了,她怎么样了?”秦禹岩的心情很沉重,他应该很恨她的,两次事件其实都是她设计的,可是却完全的恨不起来,反而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儿,甚至比自己都可怜。
“睡着了而已,若是没有百草丹这样的充饥药物,她大概过不几天就会死,当然如果你们觉得她没什么利用价值的话,我可以帮忙处理掉,反正在甜美的梦中没有痛苦的死掉也足够幸福了。”北冥沁的回答里其实带着一点小脾气,女人最了解女人,也最能理解女人,她其实很同情师妹。
“阿忻。”无生轻轻的唤了声她的名字,带着些许责怪的意味,再怎么说都太逾矩了。
“抱歉,秦少爷。”北冥沁低下头道歉,然后走到无生身后站定。
“没关系,她的事情就先这样吧,就先当作是病人一样养在我的卧室里,我会先照顾她的,之后的处理让我先考虑考虑再说。”秦禹岩摇头,他自然没这么小气,他只是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办。
“好。”自然没人会有意见,这件事归根结底,到现在还只能说得上是秦禹岩的私事罢了,如何处理自然是看他怎么想的,其他人能做的就是提供帮助和给予意见,最终决策还是要秦禹岩来完成,这是谁也无法帮助他的事情。
之后,无生和北冥沁回房间去整理仪容,无生进屋前还给了上官逸一个得意的小表情,好像在说:“你们这些大男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到最后还不是被我这个小孩子给解决了?叫你还看不起我,哼!”
“我出去走走,你们去做什么的话不必等我。”秦禹岩抬头看了看还在微微下着雨的天空,然后拿着剑离开了。他倒不是去杀人的,只是去散散心,想想办法罢了。
赤衍打了个哈欠,回去睡觉了,他昨天的那番恶战实在是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没什么事情的情况下自然就回去补觉了。
上官逸和郁景辉则是看着无生房间的方向发呆,他们在想的其实是同一件事情。
“你怎么看?”郁景辉微微眯眼,他想不明白这人到底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居然能够如此轻松的就让那家伙把一切都吐出来,一点都不保留,而且那家伙的状态明显的就不太正常,难道是什么秘术。
“没什么好猜的,无生聪明的很,至于其他的,时间久了总归是会懂的,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最重要的是信任,而且这招的限制肯定很大,不是对谁都能够施展的,虽然的确是恐怖了些,但也情有可原。”上官逸知道郁景辉起了疑心,两手交叉抱着后脑勺,状似无意的说道,他这是提醒郁景辉不要去探究北冥沁的身份。
“可是你不好奇吗?”郁景辉看向上官逸,虽然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猜到的,但这人应该是猜到了什么吧,所以才不想让他去探究这件事。
“好奇是没有用的,就好像是秦兄这件事,因为执意找真相,已经无法回头了,现在他本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哦。现在我们还可以收手,而且这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你该不会是输不起吧?郁兄。”上官逸微笑着调侃他,话里的深意却很重。
“输不起?没有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这么小气,再说又不是没输过。”郁景辉摇摇头,眼眸微微下移,放弃了追究这件事。
他懂上官逸的意思,这人是在暗示自己这个秘密就好像是离天剑派那件事一样,一旦追查起来就回不去了。但是不同点在于,这个秘密只是事关李忻的来历和能力,虽然和无生有些牵扯,但是从无生如此信任那个女人而且对她的能力并没有表示怀疑的样子来推测,她大概是知道李忻的真实身份的,但是却不告诉他们。这就说明一旦她的身份曝光就会产生无法估计的后果,极大的可能上,这个家就不再是这个样子了,虽然这个家给予的温暖更像是虚幻的,但郁景辉愿意为此而糊涂一次。
“你应该不会出去吧?”上官逸微微踱步来到了放置杂物的房间里,里面放着家里所有的雨伞。
“不,你有事情要出去?”郁景辉摇头,眸子里升起一点点怀疑,这人明明不让自己追究,那么他自己出去又是所为何事呢?还是说他觉得他自己知道真相就无所谓呢?
“是呀,昨天的事情,我还有些没弄清楚呢,有些事可以糊涂,有些事却是不行的,这个道理我想你也明白。”上官逸似乎很伤脑筋的样子。
“嗯,你去吧,我觉得也有必要探究一下。”郁景辉点头,这件事其实也是他想查证的,但老实说,他无从查起。
他们说的就是秦禹岩的那场比试上的疑点,散元散明明就发挥了作用,而秦禹岩最初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后来他却莫名其妙的恢复了自己的力量甚至更进一步,取得了突破,而且从昨晚的战斗来说,还不止是修为上的进步,连意境上都取得了进步。虽然这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如何解决散元散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几乎没有人能逆转散元散的力量甚至利用它的力量取得突破,除非是某些霸道的功法,不散,不容,不逆,这样的功法少到可怜,而且都是属于魔道的功法,并且是顶级的功法。
这是不能假装大度和不知情的事情,如果秦禹岩真的加入魔道的话,得到这样的功法作为报酬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相对的,他们就危险了,岌岌可危。虽然他们不愿意相信是这个结果,但是查还是要查的,信任并不是将他们置于险地的理由。
最好的方法其实就是跟踪秦禹岩,但是现在的秦禹岩却是没办法跟了,不管是郁景辉还是上官逸都一样,摸到通玄境界的他很容易就能发现,这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只能想别的办法。
上官逸出了门后,撑着伞在雨中慢慢的走,并不急着去比赛场地找张三,他在思索那个比试中他感受到的秦禹岩的气机,虽然其中并没有类似魔道的气息感觉,但是魔道的人也未必都是一身邪气的,他们的功法也是如此,甚至是很正派的感觉,比如魇魔,李清尘就是其中的代表,但没有那种感觉至少不是第一时间实锤他加入魔道,还有回旋的余地……
在雨中撑着伞缓慢的走在大街上,上官逸的心情慢慢的舒展开来,秦禹岩的事情其实他也很头疼,倒不止是因为想帮秦禹岩,而是他没想到那样的大宗门也会因为弟子和财源的问题而屈服,沦落到去做那些事情的地步。其实想想也对,大宗门难进但是待遇也好,每天的花销都是一笔巨额的银子,毕竟养的人那么多,若是没有固定的,足以填上这个销金窟的经济来源,就算是底子再厚也会有一天空掉,这种问题自然不可能等到真的快撑不住的时候再去解决,那就为时已晚了,而且这个过程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动摇宗门根基的事情,连年的财政赤字是不允许的,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不会允许。但是大宗门,尤其是正派的大宗门受到的约束又是极大的,能够暴利的方式大都是不被允许的事情,靠经商的话,每一代都能有天才保证生意一直盈利而且利润极大吗?这不现实,仅靠重金拜进山门的那些人的拜师费的话,更不现实……
“树木荣枯,生老病死,这本就是世间的至理,没有永远的皇权,也没有屹立不倒的势力,若是想强行扭转这样的局面就必须付出更加惨烈的代价。”上官逸心有所悟,停顿下脚步,看着远方轻轻的呢喃着。离天剑派就是无法接受宗门的衰弱才做出这种事的,弟子的质量和源源不断的经济支持就是宗门实力的保证,人体实验和那些交易就完美的保证了这两点,而这带来的恶果才刚刚要显露出来。
“你在想什么呀?这么入神。”上官逸的肩膀微微一沉,却是锦离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上面,歪着头看上官逸的脸。
“啊?”上官逸被吓得哆嗦了下,他是真的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手都吓的差点没把伞给扔出去。
“怎么?吓到了?”锦离脸上浮现出一抹狡猾的笑容。
上官逸没好气的说:“那当然了,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万一我就这样横尸街头岂不是千古笑柄?到时候后人说起来的时候都会说某某年,一个大家族的纨绔弟子在街头上嬉笑时,吓死了自己的好友。”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有点发抖的感觉,显然是吓惨了。不过他还是很细心的将伞倾斜到锦离那边去,免得锦离被淋湿了后感冒,毕竟这人是坐马车过来的,马车就在不远处停着,阿大也是在他们后面不远处待命,估计是看自己这样子很好捉弄临时起意,没想到居然还真的让他成功了。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锦离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走到了他侧面和他并肩站立,然后说:“你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吓死的呢,我听你刚刚说什么生老病死,难道你就是在想这些事情才这么入神的?还好是我,要是你的敌人的话,你就死翘翘啦。”
“一般人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近我的身哦,就算是这样入神,感觉到杀气的时候我也是能反应过来的。”上官逸怎么可能这么粗心呢?只是他的身体下意识的觉得没有威胁才忽略了锦离的靠近。
“哈哈,其实你说的很对哦,有繁荣昌盛就必有衰弱颓废,轮回的更迭是无法改变的,但总有人希望扭转乾坤,建立永世的皇朝或者势力,而她也是一个哦。”锦离把目光扭回到正前方,看着这些平常而又不平常的景色,神色中满是认真。
“你既然赞同我的看法,为什么不劝劝她呢?”上官逸跟他并肩慢慢的往前走,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有人做到过,所以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她的性子就是那般要强,又是那般妖孽的天才,总归是要做些有挑战的事情,我劝不了她的。”锦离似乎是为了配合脚步,说话的节奏也慢了很多。
“是指天城和流心宫吗?虽然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样子的构造,但是我觉得……一切未必就和她想的一样,更何况高处不胜寒,走到那种地步真的会感觉开心吗?”上官逸微微叹息,兴许就是为了那个目的她才希望把自己收入麾下吧。
“你就没想过无敌于天下吗?”锦离似乎有些意外的看向上官逸。
“习武之人都希望如此,但是这天下何其之大呢?穷其一生也未必能走完,你怎么就知道真的无敌了呢?就算是无敌了,无敌之后呢?对我来说,力量只是完成目的的手段罢了,只要够用就行,我没有她那般的野心,也不想做那么累的事情。”上官逸摇头,然后继续说:“若是追求无敌的话,我和她岂不是注定有一战?我可不想跟她拼个两败俱伤,毕竟她可不像是会把天下第一高手这个名衔交给别人的性子,如果她有能力的话。”
“你还真是……佛系啊。”锦离轻轻的感慨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