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些许寒意的微风在长空游荡,浑身是伤的少女微微啜泣,冷漠的士兵将她层层围住,他们可以用身躯帮她抵挡利箭,却无人去安慰她,这并不是他们的职责也不是他们该插手的事情。
不是他们毫无人性,铁石心肠,看见美丽的少女遍体鳞伤的哭泣也不为所动,会这样做只是因为啊,有更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
下一刻,叶雪倾的泪水便被温柔地擦拭掉,一张熟悉的美丽容颜被重新清晰的视线捕捉到,那个人儿轻而温柔的说:“你在哭什么呀,真是的,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不是说过了我会保护你吗?等我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那温暖手指的余温依旧残留在脸颊,而她温柔的话语在叶雪倾的心里荡漾开来,留下的是一层又一层的惊喜,而惊喜之下却只是苦涩。
她醒过来了,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她终于醒过来了,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输掉了,纵然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她们终究还是赢了呢。
她好像说了‘不是说过了我会保护你吗’,这是不是代表……她也记得她们的约定,并没有真的忘记呢?不,她绝对是忘记了的吧,要不然也不会忘记她们是怎么相遇的了,更不会忘记是什么时候,那句话只是随口的一提罢了。
不过,也无妨了,就算她想起来了又能怎样呢?自己终究还是无法再陪在她身边了,错过的还是错过了,想这些也没有意义。
……
叶雪倾思绪繁杂,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眼泪流的愈加凶猛。
看着浑身是伤,一言不发,只是无声的大滴大滴落泪的叶雪倾,墨千琉微微叹气,她知道自己能出现在这里,这个傻女孩的付出绝对很多,但自己的亏欠一定让她很委屈吧?明明是两个人的约定却只有一个人坚守,在不知道多少人的阻拦下带着自己来到天守阁,明明连累了这么多人却只得寸步不停的前进,纵然是她也会觉得很难过吧?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背负着那些人的性命前进了,连同他们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好了,别哭了好吗?接下来的路,该我抱着你走了,而你也不必再逞强,解药在哪里?”墨千琉将叶雪倾抱起,依旧温声细语的询问,她当然知道叶雪倾现在的状态不太对,按照常理,叶雪倾这样的伤势,早该不能动弹了才是,可叶雪倾却只是脱力,状态并不算是太坏,稍微把下脉再联系一下以前叶雪倾跟她说过的某些东西,她就知道叶雪倾使用了某些副作用极大的药剂,又懂了些许为什么叶雪倾只是哭泣却不说话,所以她这话一语双关,至于叶雪倾听不听的出来,其实都无妨。
“你,你先入……天守阁吧,结束掉……这场斗争,走墙上的时候……要小心,有弓箭手……”叶雪倾摇摇头,她和上官逸一样想看到最后的结局。
“你先把解药给我,以示诚意。”墨千琉锲而不舍的跟叶雪倾讨价还价,虽然叶雪倾已经这样了,但她还是不会对叶雪倾百依百顺,因为她们之间的分歧啊,太大了,她不允许叶雪倾干傻事。
之后,墨千琉按照叶雪倾的指导,成功的拿到了奈川水的解药后,用左手紧紧的抱着叶雪倾,然后从旁边的士兵那里借了一把刀,一步步的走到了那扇巨大的门扉前,她想做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墨千琉毫不犹豫的一刀劈开那把锈死掉的锁,然后一脚又一脚的踹在门上,将紧紧闭合并且锈蚀在一起的门打开一条缝隙,最后丢掉那把刀,单手推开门走入其中,里面就是古老朴实的天守阁,站在天守阁门口迎接她的是剩余的天守阁弟子和阁老,所有的人都在这里,都在这里等待二百年以来最重要的时刻。
墨千琉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慢而坚定的步伐无形中透露着十足的霸气,就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可以肆无忌惮,这也是她的信念:她要入主天守阁,掌控这里的力量,带领天守阁开辟新的篇章,她要成为这片大陆的霸主之一,让天下人再不敢小看她,欺辱她。
她这般作态自然不是故意为之,早在她醒来的时候,天守阁就已经展开了对她的考验,入主天守阁可不是单纯跟离都的气运共鸣就可以的,天守阁自己也会对人进行筛选,而墨千琉想入主天守阁就必须顶住天守阁对她施加的压力,然后走入天守阁中。这样的考验其实并不简单,但对于墨千琉来说,也没有那么难,她虽然走的慢,但很稳定,在众人复杂的视线里,她最终还是穿过天守阁的众弟子,走上一层层台阶,踏入了天守阁的正堂中。
她的信念也在她进入天守阁的那一刻传达给了她身后的天守阁众人,传达给了整个离都的人。
老实说,即便是大阁老也不知道墨千琉愿不愿意加入天守阁,而天守阁愿不愿意接纳墨千琉,这是他无法控制的事情,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大阁老就没有多少胜利的把握,而走进天守阁其实也不代表什么,就连当初的上官逸不也进入了天守阁内吗?从正门一步步的走入天守阁和从别的地方入侵没有丝毫的差别,真正的差别在于天守阁的那口天钟,那口只在重要的日子里才会响起的天钟,自从天守阁被封后,哪怕日日都在保养它,但却没有一次响过。
今日在墨千琉进入天守阁的那一刹那,死寂的天钟却在无人敲动的情况下自己响了起来。
天钟九鸣,震动离都
远处,决战归来的四重天众高手脸色陡然发生了变化。
大阁老激动的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他成功了,真的成功了,他这个卑鄙的,有愧于先祖的小人终究还是把一切都算计成功了,为天守阁带来了新的天守,让天守阁的人再也不必畏畏缩缩的苟活于黑暗中。
墨寰拍了拍大阁老的肩膀,他明白这种感受,这是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两百多年,不知道多少天守阁前辈的期愿,就在这一夕之间完成了,纵然是现在让这老家伙去死,恐怕都是可以的,不过这恐怕只是一种奢望,不管是那位还是她都不会允许,当然,自己也一样。
至于魔道的三个四重天高手,本就难看的脸色就更加的难看了,纵然是五人联手打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老怪物,但正道的那两个也没忘记给他们教训,尤其是之前以大欺小的闵清平,更是被打的惨不忍睹,若非是杀了他着实不妥,他或许就要陨落在星愿湖了。现在呢,闵清平听见这接连不断的响彻离都的钟声,他就知道己方还是输了,在他不惜以大欺小来为己方增加优势的情况下依旧输了,毕竟这么嚣张的钟声只有天守阁的那口天钟了,其他的都没这么夸张,所以他的脸色更黑了,黑的跟煤炭似的,气血翻腾,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孙中武叹了口气,让其他两个同伴直接离开离都,自己去组织离都中的魔道成员撤退的事宜,毕竟输了就是输了,日子还是得过下去的,那些魔道的成员不能舍弃,该带走的人必须带走,不能在任务失败后还让他们折损在这里。
庄生站在天守阁附近,目送着墨千琉从醒来到踏入天守阁,天钟响起,眸子里浮现出淡淡的欣赏。他的确是欣赏墨千琉的,尤其是破开那道门从正门走入天守阁的动作,更是如此,作为天守阁的主人,回自己的家时不就该如此吗?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在墨千琉破坏门的时候毫无作为,毕竟按照离都的某条规则,恶意破坏天守阁外围的这道墙或者这扇门的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那些兵士也在等他的命令然后阻止墨千琉的动作,可惜庄生是知法犯法的从犯,就算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墨千琉的动作也假装没看见她违法的动作。
离都镇守府的书房里,镇守听见了这阵钟声后,眸子里止不住的浮现出喜悦,右手握拳一下又一下的锤着自己的书桌,震的上面堆积如山的文件不停的晃动甚至掉落在地上,但他毫不在乎,等了这一天许久的人何止是大阁老一个呢?他也是如此,为了自己的野望,他比大阁老更加迫切的期待着这一天,而且他可不管什么卑鄙不卑鄙的,能使出来的手段他都不会放弃,但这步计划终究还是太冒险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若是时运不济的话,就算是再等上一百年,等他坟头草老高的时候可能才会出现,好在,上天眷顾他。
“好啊,好啊,好!”镇守不住的呢喃着,然后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
“老爷淡定点,现在去天守阁的话不合时宜,就算是示好也一样,说不定还会引起那位的警惕和忌惮。”管家连忙拦住他,虽然镇守还一个字没说出口呢,但熟知他脾气的管家还能不懂他那点小心思?
“没关系,我们没必要成为互相信任的伙伴,而且我的沟通能力很强,不会让她心烦而是会成为她的一大助手。”镇守摆摆手,挺了挺自己的大肚子,很是骄傲的说着。
“别,别介,您的沟通能力……强归强,但是人家可能没心情跟您沟通啊,您也看了刚刚的线报了不是,那边损失惨重,一堆破事等着她处理呢,再加上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烧起来不成事啊,若是让您抢了她的威风,以后可不好办呐,就算她是离都钦点的天守,空降终究是空降,不服气她的人也多的不能再多,这您最有体会不是吗?”管家额头冒出了点冷汗,自家大人这句话不是自夸归不是自夸,但那也是早些年的事情了,人总是会变的,自从大人站稳脚跟,在离都掌控风雨后,眼界什么的也随着水涨船高,跟别人沟通也不必拉下自己的脸面,而自命不凡的人可不会吃这套的,而墨千琉自然也自命不凡吧?那样的出身,又有这样的际遇,她不比向任何人低头,要是跟老爷碰上了,八成会闹得不愉快,还是先放放的好。
“这倒也是,不过有的事该做还是得做,emmm,你代我出头吧,把时间拖一拖,往后延两天?办的漂亮点,别落人口舌,让人家不满。”镇守摸了摸下巴,不得不承认管家说的有道理,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坐了回去。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太妥,但是他兴奋啊,要知道这步成了的话,就打开了局面,万事开头难,他想做的就算是平稳开局了,甚至可能是天胡开局,他可不相信那个狡猾的家伙不想来一手暗度陈仓,以更完美,更让魔道生气和吐血的形式打开局面,虽然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但是……总归能做到吧?
“是的,老爷,您放心吧,我保证给您办的妥妥的。”管家连忙答应下来。
这波呀,这波是把调兵遣将,搅弄风雨的权力给了他,而他呢,自然是要‘公事公办’,让人一句怨言也没有咯,而这……也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另一边,上官逸虚弱的卧在苏洧的怀里,被他抱着赶路,陡然听见天钟的声音,不禁有些纳闷:“这是什么声音?”
“天守阁里面的天钟发出的,看起来墨千琉是成功了,我们赢了。”傅长安虽然没听过天钟的声音,但是她能从这声音中分辨出独特的韵律,唯有天守阁才能发出的韵律。
“那么……那些人在干什么呢?”上官逸说的‘那些人’是指许多人在搬运地上的,嗯,失去行动能力的身体?反正没死,搬的人有魔道的,也有官府的,甚至也有正道的,不过正道的人很快就被驱逐了。
“魔道的人在撤退,至于官府的人……大概在抓天守阁中逃出来的弟子吧?”傅长安淡定的解释,机智如她早就看穿了一切,根本不会像正道的那些人一样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