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雄从戊字栈道走了几十级台阶上来,路过亭子看了一眼里面的两个太监,拱拱手就往税仓走去。
他并不想在其他人眼前,显得跟安德海很熟。
来到税仓门口,大门比他衙门的大门还要大,左右两个石刻的小狮子张牙舞爪雕得惟妙惟肖。
一边欣赏,一边暗叹,自古以来,收税的衙门就是很气派的。
哪怕上一世税局的大楼都是无比气派。
他看了一下,去年修的税仓东边的“堤坝”呈丁字形。
中间竖立着一根根木桩,这些木桩深入地下,浸泡在水中。
按照刘同勋跟他讲,装银子的库房就在“堤坝”上。
入夜寒风刺骨,突然刮起了大风,码头上大部分灯笼一瞬间给吹瞎了没法用了
经验老到的左良玉让他的手下,快速点起火把,火把的光要比灯笼的光明亮得多。
火把给风吹得哗啦啦的,照亮了整个台阶。
汛兵们两个两个把箱子搬运上台阶,前前后后,忙碌了一个时辰有多,最终一共有一百几十个硕大的木箱,摆放在税仓的门口。
“大仓在哪里,叫守仓的大吏打开门。”
唯一穿的太监服饰的张公公走过来说道。
正在这时有一顶青花轿从大凤酒楼那边飞奔而来。不多时在税仓门口停住。
峄县税课司,蒋吏员蒋志勇小心翼翼地从小轿里出来。
一抬眼迎面就撞到了安德海,张公公,赵雄和张把总一起望过来的眼神。
这几位都是有品级的,虽然不高,尤其是赵雄,在刚才成功地打击了海龙帮,这可是韩庄的天。
蒋志勇是个吏员一撩前摆当下跪倒在地下说道:“小的不知几位大人驾到,恕罪恕罪,大人们里边请。”
在后面的跟班蒋中又会来事,爬起来叫过一个税丁去喊税课司大使张果了开门。
然后蒋志勇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引导,安德海,张公公,赵雄,上了台阶,自己则在旁边好生伺候着。
赵雄跟在后面看一下贼眉鼠眼的蒋中,似乎在哪里见过。
思索了片刻,想起来了。
这个青衣青帽贼眉鼠眼的,他最近一段时间一共见过两次。
第1次就是在他上任时,再离开台儿庄时,他躲在岸边树后面观察自己,还有一次自己在福字码头下船以后,远远地躲在码头运货的牛车后面。
典型的就是盯梢,不过水准确实太差。
他低声询问刘同勋,这个蒋吏员的上级是谁。
刘同勋的回答果然不出所料,峄县主簿余海峰主管税课司。
说实在话,封闸那天主簿余海峰有事先走了,他也记不清余海峰怎么样了。
他又记起来,他三年前,因为泡妞的事,还打了余海峰的儿子,不过姓余的忍气吞声没有报复。
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三年以后,这样连续窥视他,难道想杀他的人还有余海峰吗?
今晚他又打残了海龙帮,顺便打断了余海峰七弟余海龙的一条腿,还给扔到小监狱里。
估计已经剩下半条命了,这下梁子可结大了。
不过他也不怕,余海峰是峄县主簿从八品,他是九品官儿,大了他半品,基本上属于同级。
余海峰要公报私仇还有点难度。
而且第一,他们同属关系不同,一个是地方官,一个是运河总。
第二,韩庄是,自己的地头,群众基础好。
第三,海龙帮已经给他打残了。
所以短期之内,他余海峰真要报复也只能吃鳖。
一想到这,赵雄心里轻快起来,这年月手上只要有实力,谁怕谁!
蒋志勇看到张公公对一个南海大客商打扮的人颇为恭敬,就知道这是今天晚上的正主。
至于人高马大的赵雄霸,也老老实实的站到那人身后,就知道,来人肯定比张公公,赵雄官职还要大。
看着作为衣食父母的张公公也要巴结于,打首的这位,就知道伺候好了这位准没错。
不一会儿,“呲牙牙”税仓的大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穿着绿袍子的九品官。
“峄县税课司大使张果,见过张公公,赵闸官,张把总。”语气不亢不卑。
大仓库吏也是官,正经八百的户部九品典簿。
张公公跟着个九品小官也没啥多说。
就准备把这些大木箱子,一起送入大库,然后再陪着,安德海检查收上来的金花银。
“好了,前边带路,咱家这些木箱送入大仓”。
九品典簿张果文绉绉地表态道:“大仓的规矩,要进大仓,必须得有,圣旨户部调令,了。
或者是济宁州府知州的调令,才准许入内。
如果都没有,就请回吧!”
赵雄心里纳闷,大康朝还有这规矩。
文绉绉张果张大人对于太监是不吭不卑,坚守原则啊!
“哪那么多废话,快些让开!”
好像女人一样尖细却不柔媚,你说它嘶哑但又能成声,张公公那声音。
文绉绉张果张大长相一般,昂着蒜葱鼻,背的手,对着张公公不理不睬。
他岳父家是土豪,他媳妇给他做的文官袍就好像是宫里面出来的裁缝。
给他定做,穿起来贴身舒适。
在赵雄看来,火把的光辉下,居然显得有点,气宇轩昂的味道!
“我有圣上旨意,峄县税课司大使张果接旨。”
站在中间的安德海不以为然地从怀中拿出圣旨,他也知道,文官最是难对付,哪怕就是九品文官。
像赵雄这样的闸官是很少有的嘛。
其实在他看来,赵雄这个楞头青更像是个武官。
安德海拿出圣旨,这张圣旨一拿出来,张果赶紧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峄县韩庄税课司大库解银……”。
张果是越听越纳闷,这感情这不是圣旨,倒像是皇帝的中旨,闷头听完后。
两双手拍了拍膝盖,“封还吧,这圣旨,张某人恕不奉旨。”
张秀才不奉的原因中旨的原因,这就只能算是皇上的私人书信,不能算政府公文。
太监安德海还好,直到中旨对于这些文官来讲,好像是在放屁。
至于赵雄当即就目瞪口呆了。
张果才不过是一个九品官,居然有这么大的口气。
拜托,中旨也是皇帝的旨意,说不奉旨就不奉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