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止了一秒。
楚长安顿了一下,道:“师父,你瞧,他身上的魔气没有加深。”
魔宫宫主唔了一声,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会入魔。”
入魔之人,也许性情大变,也许变得暴戾嗜血……但最令她担忧的,是假使初一入魔后迷失心性,丧失理智,在魔宫大肆杀戮。
身为魔宫少宫主唯一的徒弟,初一身上受到的注视远比他想象中多的多。
楚长安微微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会入魔。”
她低喃道:“我不会让他入魔。”
刚收回的手忽然变得冰凉,魔宫宫主看着她,情不自禁心惊一瞬。
自安儿八岁后,她再未见过安儿这般固执的模样。
……为什么?
因为初一是她收下的唯一一个徒弟么?
楚长安脸上的情绪收敛的极快,魔宫宫主有一瞬间以为方才不过是她的错觉。
“师父。”
魔宫宫主暗自摇头。
安儿的一声师父,多半又是有事。
“嗯?”
楚长安敛神道:“大长老新传回的灵信上说,师父曾见过东苍国京城禁地的护国神兽。”
“哦,这个啊,是见过,十几年前的事了……怎么了?”
魔宫宫主一顿,随即摇头,恨铁不成钢道:“为师就在这里,这样的事你不问我,反而传灵信去问你爹?”
楚长安解释道:“年幼时曾听爹说起过这事,想起来了便问一问……哪知爹说那趟东苍国之旅他并未去京城禁地。”
魔宫宫主凤眸微微勾着,眯了眯:“安儿,你可还记得他还说了些什么?”
那老小子,没几杯酒下肚都不会把这些事说出来……真是喝酒误事。
楚长安静静看了她一眼,旋即摇头:“没有。要不然我就不至于连师父曾经去过东苍国这事也不知晓。”
魔宫宫主懒懒绕着垂至肩前的几缕青丝,眼里涌起几分冷冽的妩媚,“安儿,你爹喝醉了就有些胡言乱语,不必多当真。”
楚长安一笑,随意饮了一口酒,“当然。”
烈酒下喉,是一片炙热的辣。
酒香弥漫开来,围绕着两人青丝恋恋不舍。
魔宫宫主视线一凝。
这,似乎不是她这几天第一次见到安儿饮酒。
……安儿,何时喜爱饮酒了?
“师父,十年前您见东苍国那护国神兽,它可有什么异常?”
魔宫宫主摇头,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道:“未有……京城地动震源就在京城禁地,莫不是与那里面的护国神兽有关?”
楚长安点头。
“师父,您瞧。”
楚长安闭眸,进了识海。
不过两息,玄龟就被她从识海里拽了出来!
魔宫宫主看着跌到桌上,砸了个四脚朝天的玄龟微有些懵逼:“……”
沉浸在睡梦中,忽然被人拽住尾巴拖了出来的玄龟也同懵逼:“……”
魔宫宫主迟疑道:“安儿……这?”
安儿不会随便把什么东西藏到自己的识海里去,桌上这缩成婴儿拳头大的玄龟,仔细看额间那个印记有些眼熟……莫非是东苍国的护国神兽?
楚长安看了玄龟一眼,身上的红斑少了一些……淡淡道:“东苍国的护国神兽。”
魔宫宫主惊讶看着她!
东苍国!
护国神兽!
京城禁地有阵法,古怪至极,除东苍国先帝授予准入令的人一律不得入内,她当年进入也是因为跟随了那个人……安儿是怎么进去的!
还把别人一个国家的护国神兽都给搬到识海里去了!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玄龟——
目不忍视,惨不忍睹啊。
十几年前她见这护国神兽是何等威风凛凛,京城禁地其他灵兽从不敢踏足它的领域……
见识过它以前的威猛,如今一看,玄龟缩水后竟然有几分“软萌”,乌溜溜的两颗黑珠子略有些委屈的看向安儿。
但变得再“软萌”,魔宫宫主也不敢随意去触碰。
“安儿?”
楚长安道:“师父,您再仔细瞧瞧它……它有些不对劲。”
哪有什么不对劲……魔宫宫主离玄龟近了些,定睛看去。
这一看,她就讶异的说不出话来!
……红斑!
这可是神兽啊,怎么可能也染上了这样的红斑!
“这是天道的诅咒。”声音沉重。
感受到陌生人的靠近,玄龟忽然开口道。
“十几年前是血莲,如今轮到吾了。”
魔宫宫主攥紧了拳,十几年前血莲的下场她正巧亲眼目睹过,但……玄龟可是神兽啊,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么?
苍穹大陆上的神兽,千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增多……反而越来越少了。
“魔宫宫主,我记得你。”
哪怕体型不知缩小了多少,玄龟一开口,威压依旧不减。
它又看向楚长安,“原来你是她的徒弟。”
楚长安忽然开口,带着几分不容置否,“师父,请您,同徒儿说说十几年前的事吧。”
……
……
初一刚出门,未出两分钟就碰上了尤浅……的人。
“劳烦公子留步。”
初一冷冷皱眉,没有掩藏脸上的不耐之色。
尤浅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师父居然还特意调了个魔宫之人给她当婢女。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师父调给尤浅的这个人是个死脑筋,师父说日后她只需听从尤浅的命令就好,她还真一心将尤浅奉为主子。
“何事?”
初一冷冷问,声音冷冽似在寒水中浸了几百年。
婢女低了头,不敢直视初一……少宫主的徒弟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美妙的样子。
但少宫主说过,只要在魔宫利益之外,定不可让小姐受了委屈去。
她道:“小姐邀公子过去一叙。”
初一道,旋即转身离去:“不熟,我同她没什么好叙的。”
婢女作势要跟上,但一想起东苍国那些大户人家里丫鬟的范儿,立即换了小碎步追上去。
“公子等等,请等等!小姐说,她心里有许多疑惑,事关少宫主,还请公子过去解答一二。”
初一脚步一顿,眼眸飞快闪过几抹玩味又冰冷的笑。
“行啊。”
听到这话,婢女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背后一凉,冷汗冒了出来。
在魔宫时,她曾远远见过少宫主的这位徒弟几次,但那时他总是瞧起来冰冷而不近人情的……但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真真切切的感到害怕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