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就想起一桩陈年旧事来。
那时,她恰是风光无限的时候。
作为新任魔宫宫主,她的存在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但即便是那个时候,也总有个人处处压她一头。
……即便那人早已不在苍穹大陆……尽管那人那时已与苍穹大陆再无半分的联系。
即便……她那时已是苍穹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强者。
楚长安眼神有几点恍惚。
但那不够……
那不够在苍穹大陆众人眼里颠覆她和白墨的差距,那也不够弥补魔宫输给辉耀殿一截的气焰与声望。
她当时未能飞升,就意味着她只能是,也仅仅是人间的强者……继她之后,说不定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如她的强者。
可白墨不一样,他飞升成功了。
——那人,是千年来唯一飞升成功之人。
“飞升成神之人,他们获得了永生,他们有了常人所没有的,无限挑战自己的时间与可能。”
白墨飞升的消息传至辉耀殿后,辉耀殿一时人人自喜,连带着碰到魔宫之人言语间也不自觉的带了好几分得意。
而现在,白墨——
楚长安凝神,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放松之感。
谁能将白墨伤成这样?堂堂辉耀殿圣子殿下,前世千年来唯一一个飞升之人……怎么会被伤成这样?
还有那伤痕……楚长安眉心微拧。
这与魔宫古籍里记载的雷劫伤痕,极像。
虽然神色淡漠,一眼看去无欲无求,但楚长安很明晰她已是迫不及待欲看看穹城之外。
……穹城,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之地,连时间都与外界对不上。
楚长安行至榻上,扶了扶额,没有谁会脑子发抽将自己弄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白墨更不会……那隐藏在暗处的幕后之人又是谁?
她仔细检查过,这具躯壳,除了身上类似雷劫留下的伤痕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新伤。
她合眼,假寐片刻。
……
……
那日,魔宫头顶的那片天,同穹城的夜空一般,无星无月……天地间是一片暗色。
热也惧怕远离了她,环绕在楚长安周围的,只是空茫的孤寂。
……哪怕是在梦里,楚长安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份空洞。
她慢慢走下了一级又一级台阶,如幽灵般,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越往下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愈发明显。
楚长安神色未变。
大抵是因为这是梦,她并没有惊讶什么。
踏下最后一级台阶,火灵根的焰火疯狂的吞噬着地牢内的黑暗冷寂。
美眸微转,楚长安随意道:“怎么不把火,给师父点上?”
“嘿嘿,嘿嘿……”披散凌乱长发下,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这双可怖眼睛的主人,嘿嘿笑道:“我嫌他们麻烦,把他们吃了。”
楚长安挑眉,哦了一声,道:“是他们没有听师父的话,没有给师父吃饭么?”
“不是啊,不是的,他们给了我饭,还说求我吃一口,让我吃一口……但我不喜欢别人求我啊,可他们偏偏总是求我,我心烦……不过现在把他们吃了,就不烦了……嘿嘿,我多聪明啊……”
楚长安:“嗯。师父最聪明了……左右是叛徒,下场早晚都是一样的。”
说完楚长安扫了眼已经四分五裂的巨大笼子,道:“师父,您是怎么把这笼子震碎的?”
楚棠魂似丢了一半,反复喃喃道:“这个不是我震碎的,它怎么会是我震碎的呢,我怎么可能震碎它……这笼子是我最喜欢的了,我怎么可能让它破烂成这样……安安啊,这金笼子不行了,我才不要继续睡这里……我今天,睡哪儿啊?”
声音满满是对楚长安的依赖与信任。
楚长安小心安抚着楚棠,轻声道:“师父的笼子是什么时候被毁的?安安知道师父定不会自己去毁坏这个笼子,但实在有些不甘心师父的笼子就这样被其他人毁了——师父可还记得毁这笼子的人长什么样?身形如何么?”
楚棠懵懂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又赶忙点了点头,控诉般委屈道:“安安居然没有早点来,就刚刚被毁的!那人居然敢就那样当着我的面,把笼子给毁了!”
还毁的那么彻底!这让她怎么接着住!这笼子里另有乾坤,里面那是她最喜欢的院落……她还养了那么多的花草,笼子没了,花草也跟着一下子就焉了!
一想到这,楚棠眼里汪了两泡泪,她一把抱住楚长安,委委屈屈道:“那人可实在可恶!毁了我的笼子不说,还骂我!他居然敢骂我蠢!我哪里蠢……我分明一点也不蠢!他居然还骂我,还骂我怎么混的如此之惨,明明是一个魔了,怎么还能甘心被困在这个小地方……”
刚刚埋下的头飞快抬起,楚棠眼含困惑,不解道:“安安,他说话实在太莫名其妙了,我听不懂。”
楚长安摸了摸师父的头,温声道:“我也听不懂……那样古怪而无礼的人,怎么能够和师父您说这样的话。师父您分明一点也不蠢。”
“是他有眼无珠了,那样的人,师父若是再看见他了,一定要记得早些捏碎那颗珠子,同徒儿说一声——”楚长安顿了一下,道:“徒儿若知道师父的灵珠碎了,一定会尽快赶过来。”
楚棠点了点头,道:“安安,我不太记得清他长什么样子了,我记性真是差,怎么最近越来越差了,可能是因为我真的老了……”
楚长安默默听着她的七零八落的话,没有插嘴,只静静目光安抚着楚棠,心里低叹了一声,细细解开了楚棠有些缠在一处的杂乱发丝。
师父入魔的事被她悄悄压了下去——
苍穹大陆上众人皆只道魔宫宫主许久不露面,是因为痴迷修炼……苍穹大陆上还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据说魔宫宫主决心成为继白墨之后飞升第二人,当着魔宫众长老的面立誓,誓要闭关百年之久,故而自那时以后再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