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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个小女娃把上衣和裤子打结系在一块,朝狗儿扔过去,自己却去抓漂在另一边的一只木盒子。
可怜的小黑狗还不会自救,一边扑腾一边汪汪叫。
小女娃骂道:“笨狗!你不晓得张嘴咬衣裳?淹死你活该!”
抓住盒子后,见狗儿快沉底了,只得游过去把它抱起来,好一顿训斥。
这情形看得李敬文一头雾水。
显然,小女娃没打算放过小狗,骂了一顿后,又把它扔进河里,同时被扔进河的还有那个盒子,然后她继续一边抓盒子,一边让狗咬衣裳。
看了一会,李敬文总算明白了:小葱妹妹是想在抓住盒子的同时,把狗儿也救上来。
看着小女娃伸胳膊弹腿地在河中忙碌不停,一边不停骂“笨狗”,他差点笑出声来:小葱妹妹平常瞧着挺文静的,没想到这样淘气!
他不禁也起了兴趣。见那狗儿实在费劲,小葱的衣裳又小,裤子和褂子连起来也不够长,眼珠一转,就脱下自己的上衣,悄悄地团成一团,推滚入河中,他却闪身躲在一丛灌木后面。
幸亏他出来的时候,想着要坐在草地上,特地换了身旧衣裳,是舅舅小时候穿的,小葱肯定没见过,认不出来的。
果然小葱见漂来一件衣裳,忙伸手抓起来,一面四下张望。没看见人,以为是上游清北村人丢的。顺手就跟自己的裤子系在一起,又玩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黑狗求生意志强烈,终于开了窍,不但晓得张嘴咬衣裳,还主动往小葱身边扑腾。
于是。这同时并举的救援游戏就玩成功了!
小葱还不满足,继续试验:手抛盒子,脚踹狗,把它们一起丢下河后。再迅速扑进水施救。
如此,玩得越来越纯熟,河里响起一串清脆的嬉笑声,外加狗儿兴奋的“汪汪”叫声——它也喜欢上了这游戏。
暮色渐渐降临。一轮圆月从东方升起,映在河水中,不时被小女娃搅成碎片,凌乱晃荡。
李敬文看着跟游鱼似的在水中窜来窜去的小女娃。光洁的脊背在月光映照下,泛出一层莹莹光彩,忽然心跳起来:他看了小葱妹妹的身子……
这样不好!
他想走开。可是肯定会惊动河里的小葱。眼下他光着膀子。小葱又没穿衣裳,要是两人对面,那多难为情!
这样躲着也难受,因为蚊子盯上他了,咬的他浑身痒痒。
正没个主意,忽然远处传来隐隐的呼唤:“小葱——”
是张奶奶在叫小葱妹妹!
小葱听见声音,忙停住戏水。站在河岸边,侧耳听了一阵,才对黑狗道:“快起来!奶奶在叫了。”
一边爬上岸来,把**的裤子就这么往身上套。
湿衣裳不容易撑开,她单脚立着,把另一条腿往裤筒里踩。塞不进,差点栽了个跟头。只得嘀咕着慢慢用手往上捋。
李敬文见她撅着小屁股忙活,十分的可爱,一边觉得害羞,一边忍不住不看,心里又想:我看了小葱妹妹的身子,等长大了,我就娶她。
这么想着,觉得很甜蜜,也不觉得看小葱不该了。
等小葱带着狗撒着欢儿跑走后,他才背着一身红包也往家跑。
到了家门口,依稀听见隔壁菊花婶子的声音:“小葱,你衣裳咋都弄湿了?”
小葱脆声道:“小黑淘气,掉河里去了,我救它弄的。”
小黑狗“汪汪汪”大叫。
李敬文:“……”
此后好几天,李敬文总能在傍晚看见“小黑落水”,然后小葱去救。小女娃那戏水的身影就深深地刻入他的心底。
小葱听得泪水涟涟:原来,他这里也有童年的梦!
“是我,那年听娘说了这个问题,觉得好难过。我想自己好聪明的,一定要同时把两个人一块救上来。我就用盒子当娘,让狗扮媳妇……”
李敬文呵呵笑道:“我今天才明白,原来你当年是把狗当媳妇救的。”他显然酒上了头,用手抚上小葱的脸,“可是我从那时起,就当你是我的媳妇了。你可知道?”
小葱使劲摇头。
李敬文就颓丧道:“你一心记挂泥鳅,当然不知道了。”
提起泥鳅,他忽然道:“泥鳅成亲了。你知道么?是我不让他退亲的,是我告诉他不能娶你的,是我说,你是我媳妇……”
他一股脑地说着,舌头打结。
小葱听呆住了。
李敬文见她发呆,凑近她,捏着她下巴小声问道:“你生气了?”
小葱无力摇头。
李敬文认真道:“我跟你说哦,我爹告诉我:喜欢一个人,就要让她嫁自己喜欢的人。我之前也觉得这话对。后来我又觉得不对——你不能嫁给泥鳅,泥鳅也不能娶你。我就跟泥鳅说了,还训了他一顿。他就让家里把定亲的姑娘送来成亲了,还叫我好好待你。谁知你却奉旨选婿起来!”
原来是这样,小葱呆呆地看着李敬文。
“你没告诉我。”
“我想等泥鳅成亲了再跟你说的。省得你想些乱起八糟的。可是……有泥鳅的时候你不要我,没泥鳅了,你还不要我……”
李敬文终于把眼前人跟过去串联起来,不再嬉笑,而是痛苦地揪住自己胸前衣襟,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葱抹了一把泪,伸手攥住他手腕,轻声道:“你别急。那奉旨选婿不算数了。”
李敬文困惑地问:“不算数了?”
小葱用力点头道:“不算数了!张家另外请了大媒,上你们家提亲去了!”
李敬文用手点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上我们家提亲?为谁提亲?”
小葱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道:“张家想把小葱嫁给李家的长子李敬文,托了赵石头和小葱的舅舅做媒。”
李敬文“哦”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小葱的手,问道:“你说真的?你没哄我?”
小葱摇头道:“我没哄你。是真的。”
李敬文呆呆地看着她。似乎思绪停顿,不知思想了。
小葱默默地坐着,静静地等着他回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掌柜的先见他们又说又笑又哭的。这会子又不吱声了,满心纳闷。走过来,问他们可还要什么。
小葱摇头,吩咐他煮些醒酒汤来。他急忙就去了。
这里,李敬文忽然开口道:“那我也不能答应。小葱太淘气了。那一年,她帮板栗一块把我家敬武打了一顿;还有一回,她和板栗把我家晒酱的瓦钵子弄翻了。洒了一地酱……”
他絮絮叨叨地数落小葱小时候的“光辉事迹”,嘴角却带着笑,傻傻的。声音喃喃的。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小葱鼻子发酸,站起身,走到外面吩咐鲁三找辆车来,然后进屋帮李敬文揉太阳穴。捣弄了一会,让他吐了一次。再喝了掌柜的送来的醒酒汤,才叫鲁三进来,合力把他扶上车。往京城去了。
夕阳沉坠,暮色渐浓,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李敬文靠在小葱身上沉睡不醒。
进城后,已经是掌灯时分。满街华灯高悬,流光溢彩,街道上更是人潮汹涌,笑语喧哗。许多人手上都提着精致彩灯,一眼看过去,长街如同一条流动的灯河。
在这样的情形下,马车是走不动了。小葱便吩咐鲁三,将车赶往僻静人少地方,避开主要街道。
喧哗笑闹声惊醒了李敬文。
他睁开朦胧双眼,车内昏暗,目不能见。心下疑惑,略动了动,感觉倚靠着软枕般,鼻端又闻见一股清甜气息,顿觉不对,霍然坐直身子。
小葱本用双手扶着他身子,感觉手上一空,立即惊喜地问道:“敬文哥,你醒了?”
李敬文一时没听出她的声音,沉声喝问道:“谁?”
小葱忙掀开一角车帘,让外面的灯光透些进来,一边道:“是我,小葱。”
李敬文一愣:“小葱?”
借着照入的微光打量她,还是看不清,只看见一个轮廓。
小葱点头道:“是我。你喝醉了,我叫了马车,我们坐了回城的。”
李敬文就沉默下来,似乎在努力回想前事。
一点一滴,零星片断凑在一处,依稀有了些印象,也明白大概缘故,心里一痛,彻底清醒。
“你选完了?”他轻声问道。
“是。我选了你。”小葱知他清醒过来,也直言相告。
李敬文又沉默了。
好一会,他才道:“我不是你要选的人。那不是我答出来的,是我小时候见你玩过,所以才知道。”
小葱也沉默了。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这个问题,我能根据事发时的情形,答出好些答案,绝不是那一种。你在军中呆了这么些年,该知道‘临机应变’四个字的含义,又岂能这样来挑夫婿?”
声音带着浓浓的谴责。
小葱低声道:“是!”
“万般无奈时,选择先救娘,你不能说人答错。”
“是!”
“敬德心眼多,他肯定写先救娘,再陪媳妇一块死什么的。看着很假,但我知道,真有这样的事,他肯定不会舍得丢下媳妇的。”
“是!”
“以老龟的水性,就算先救娘,也来得及救媳妇,你难道说他先救娘不对?”
“是!”
……
李敬文一条条举例,竟然把所有人的答案说了个**不离十,并且证明这些答案都合理。
见小葱低着头,只顾答“是”,李敬文叹了口气,道:“随便你选吧,他们都不错。只要你真心相待,日后总能过好的。”
小葱泪水就流了下来,死咬住嘴唇不吱声。
原来,不是随便选一个人就能成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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