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房门上哭了一会儿,安离琪缓了口气,腿还没来的及挪地方,就听到自己手机响了起来。
刚刚被抓走的时候没顾上拿手机……
第一时间冲到桌子上,随便按了个键,接着她朝着病床看过去——
男人睡得沉稳,没有任何被打扰的迹象。
拍着胸膛舒了口气,还没做出反应就听到手机听筒里有声音传出来——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电话被接通了。
拿着手机到家属陪护间去,她把手拢在唇边,压低声音打招呼:
“喂?!”
对面的人很不耐烦,声音苍老,劈头盖脸质问:
“你就是安离琪?!”
对方语气不善,能直接叫出她的名字!
安离琪觉得奇怪,把手机拿到面前,看看屏幕上陌生的号码,再回忆刚刚的声音……
人的听觉是最有记忆的感官。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让她脊背发寒的名字——
凌老爷子!
她深吸气,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紧,转头又看了看病床上的人,接着鼓起勇气把手机放到耳边“嗯”了一声。
对面的声音突然就变了,刚刚的烦躁竟然无迹可寻,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和颜悦色:
“震宇没在你身边吧?!这个电话不希望他知道。”
用力吞了吞口水,安离琪很谨慎地回答:
“凌老爷子对吧,您放心,他不在,有话请讲。”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竭力掩饰之下,很难听出她此刻内心的惶恐。
其实她现在没什么可怕的,孤身一人而已,之前牵挂的母亲已经不再拖累她了——
眼下最大的软肋就是希望病床上的男人能很快痊愈。
老爷子呼吸似乎有一瞬间松动,微寒的声音很有力道,细细品来,每一句都带着刀子:
“希望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横在琪琪,也就是你姐姐跟震宇之间没有任何意义,你跟震宇永远不会有结果,相信他也就是一时冲动。”
直接而又惭愧的话语没有任何征兆地砸了过来。
安离琪像遭了雷击一样,大脑瞬间空白。
刚刚明明想好怎么周旋,可现在直接被搅得一团糟。
几次张嘴都没有吐出一个字。
老爷子还在寒气逼人地继续:
“当然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想寻找刺激,我给你三个月期限,如果时间到了你还没有离开的话,不管是你还是震宇,我老爷子不会客气,今天的事算是教训。如果够明智的话,你不该对我的每一句话有任何的怀疑!”
她再也没有开口反驳的机会了——
因为对方说完之后直接切断了通话。
安离琪举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酸,整个人愣愣地僵在原地。
凌家老爷子终于要出手了?!
他说三个月的期限。
现在是八月末,所以最迟是到11月底!
瞳孔缩了缩,按捺内心里所有的激动,安离琪转转眼球,再次看向病床上的男人——
那时候他的伤应该好了吧。
其实这一切早就该回归原点了,不是吗。
她是他生命里不该出现的存在。
如果没有她的话,他大概早就跟安佑琪并肩睥睨凌州,甚至站在更高的位置。
他们举案齐眉。
他们相敬如宾。
他们共同赢进。
但是他们会不会相爱相知?!
不不。
这个不重要的。
商圈里的一切都应该是围绕利益说话的。
凌震宇跟安佑琪!
他们两个人有共同的利益作为基础。
又有凌氏跟安氏作为媒介。
更是有双方长辈作为后盾。
她有什么?
想到这里,安离琪咧开嘴巴艰难地笑起来。
这一笑就笑得满脸泪痕。
她什么都没有。
开始拖着个病重的母亲,如今唯一的牵挂没有了,她孑然一身就想跟万众瞩目的他站在一起吗?!
老天爷会答应吗。
呵呵呵。
她无奈地摇头,两颗沉重的眼泪直接砸落在了地上。
老爷子给的期限是多少?
三个月!
够用了。
反正她也是要出国的,要学习服装设计,然后给他做一身最帅气的衣服,希望有一天他能穿上——
然后……
然后跟安佑琪站在一起,看着儿孙环绕……
一颗心像是被刀子划过一样,火辣辣的疼。
她转了转身,双手都无力地垂下,单薄的背就那样重重地靠在了身后的窗框上。
什么道理她都懂。
真的特别懂!
特别懂。
也知道早就该离开了,更知道自己不该出现。
可为什么一想到会有见不到他的日子,心里会这么疼。
疼得她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凌震宇,你这个可恨的家伙。
上辈子是亏欠了你吗!
墙壁的凉意慢慢渗透过来,沉浸在疼痛的心慢慢缓和了一些。
安离琪抬手擦去脸上冰凉的泪,小手拍拍胸口顺气。
凌老爷子是个狠角色,这点她没有一点怀疑。
她更知道一直以来凌震宇做的决定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对凌老爷子的顾忌,不然的话以凌震宇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到如此地步。
凌老爷子掌握着权大势大的凌氏家族,如果凌震宇被架空,他不光是一无所有,就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她不能拖累他的吧……
不能拖累!
绝对不能拖累。
她又带着泪笑了,笑得会心会意,笑得清明透彻。
所以她做出离开的决定是多么正确,多么的有先见之明。
只要他好,一切足矣。
她不要他的担心,更不要做他的拖累。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早就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但凌老爷子这条大腿谁知道还能强硬多久,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妥协!
离开而已,她还年轻,还能打回来!
一定的!
想到这里,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更加坚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从现在开始她要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时间,看着他把身体养好,然后跟他一起并肩战斗。
人不在一起无所谓——
她在乎的心!
恢复了一点力气,安离琪慢慢朝着他的病床走来。
拉开单人沙发,轻轻坐了上去,看着他下巴上犯青的胡渣,她嘴角一弯——
原来他也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