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佑琪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荟云美刚打算走,她等了有一个半小时,不怎么耐烦,正好病人出来,她赶紧追过去。
从一个个戴口罩穿白大褂的医生那里找威廉,最后才问:
“请问,哪位是威廉教授啊?”
一个医生站住,跟她交代:
“女士,病人病情现在稳定,正因为有威廉教授的加入,所以手术很成功,但是我们有必要通知家属,病人会有一系列并发症,神经机能的部分损坏大概会引起身体某个部位无名疼痛。”
荟云美皱眉,追问一句:
“什么意思?病好了,为什么还要疼痛?”
医生沉默两秒,找了最通俗的语言解释:
“病人手术虽然成功,但是我们人为做不到像她之前那样,所以她他恢复的过程中以及以后康复的过程中大概会有生理性疼痛,我只是跟你交代一下病情,这种情况是正常的。”
“那疼痛严不严重?怎么缓解?”
“我现在只能跟你说,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但是有时间的,具体还要等病人康复过程中在看,到时候缓解的话,我们也会开一些新药,我还是要靠病人的意志力。”
“那会永远都这样吗?”
医生定定的看着她,很认真地点头:
“会的。”
荟云美心里一沉,虽然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被医生这么凝重的表情惊到,赶紧追问:
“威廉教授也没有办法吗?”
“就是因为威廉教授才会有现在的结果,不然病人很有可能全身瘫痪,本来这次手术也只是推测,手术之前我们都已经签了告知书,我们能请来威廉教授,也算是病人的运气,实不相瞒,我们整个医院加起来特不如威廉教授一个人的能力,他能来我们也高兴,而且他走之前把所有的注意事项都写到医嘱里了,希望遵照执行。”
荟云美在走廊里愣了半天才追到病房,安佑琪还没醒,嘴上带着呼吸罩,床边是挂水的管子。
所以说安佑琪能站起来,就是说不清哪里会有并发症。
想到这里,她欣慰的松了口气,问过护士,她大概三个小时以后会醒,她索性转身就走。
三个小时那么久,她没耐心呆下去,还是回去休息一下,跟老爷子汇报清楚再来。
安佑琪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室内安静非常,她下意识就喊:
“天生——”
荟云美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雪儿,你醒了?是天生保佑你手术成功的,你没事了,以后都可以站起来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荟云美在床边看着她笑:
“荟姨,我没死?”
“没有没有,你手术成功了,医生说你最多一个月可以站起来,雪儿,这是最好的消息了,你很幸运。”
安佑琪眼泪又像决堤一样忍不住,用力地点头:
“是啊,我的幸运,天生死了,约翰出事了,我什么都没有,想不到竟然会活下来,没有去求安离琪,我照样活下来了!”
“咳咳,”荟云美轻声打断,“是威廉给你做的手术。”
“谁?不可能是他,他怎么可能帮我,之前主治医生跟我说已经邀请威廉,被他拒绝了!”
荟云美皱眉,有些疑惑:
“说起来,我一直守在门口,倒是没看见威廉离开,只是问主治医生说威廉过来,还说主要是威廉的功劳,不然你再问问吧。”
听她这么说,安佑琪感激地看着她,说:
“谢谢你荟姨,幸好你还在,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还不错,你的保姆看起来尽职尽责,也算是幸运,雪儿你以后怎么想的,目前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一个月之后你就会好起来,不过这之间……”
她还没说完,几个医生进来查房,很详细地解释了手术过程跟注意事项。
等到他们离开,安佑琪沉默起来,连荟云美走也只是点了点头。
威廉真的能来救她这件事让她震惊,她倒是不怕什么并发症,反正这条命也没打算活多久。
原来除了安离琪,其他人对她的恶意并不明显。
电话拿起来,她拨了个号,声音沉:
“我手术成功了,一个月之后,能站起来,到时候你也该拆线了。”
“嗯,你要小心,虽然你做的事情我都支持,可毕竟帮不上什么,所以你要把身体养好。”
“嗯,放心吧,我即便要死,也不会悄无声息,要让他们每个人记一辈子!”
刚切断电话,她就感觉从脊柱到颈椎,没有来由地针扎一样的疼,瞬间而已,她手里的电话就滑落到地上,她想摁呼叫铃,可是连胳膊都抬不动……
疼。
不不,不只是疼,要命一样,她死死咬着牙,用力克制浑身的发抖,可是不行,她看不清东西,于是把眼睛闭上。
太阳穴开始突突的疼……
耳鸣!
像是坠入了十八层地狱,她失去了感官能力,看不到,听不到,只剩下全身的颤抖。
她只有祈祷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可越是这样,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她没办法,想放松,却发现浑身都在绷紧,不听使唤了。
她告诉自己,已经死了……
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慢慢恢复知觉,全身上下跟水洗一样,挂水的针头已经移位,输液管子里已经回了一整管的血……
她艰难地伸出手,摁下呼叫铃。
护士进来惊呆,一边帮她处理,一边问为什么没人看护,她无所谓地摇头说:
“没事,会过去的。”
如何要求别人看护,她能活下去就已经是万幸,以后的路可能会越来越难,现在就放弃,现在就依赖别人,她要怎么过以后的日子!
但是这生理性并发症太惊悚了,她有气无力地问护士:
“能不能开止痛药?”
护士摇头:
“你麻药刚过,医生说要两天以后才能开止痛,而且你这病不是一般止痛药能管用的,所以具体要看医生安排。”
安佑琪瘫在枕头上挺尸,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活着会这么艰难,她想到天生,又欣慰地笑。
原来天生也是这样生不如死的活了两个月,母子连心,所以才让她也体会儿子的痛。
所以,来吧。
天生没有承受的,她来继续。
疼就疼吧,逃避也没用。
昏昏沉沉中,她抓着儿子用过的小手帕,像是南极洲里忽然遇到了一束温暖的光……
凌震宇接到电话丝毫不觉得奇怪,威廉是医者,虽然人有爱恨情仇,可真正的医者没有,他们眼里只有病患,只有生死。
他早就知道威廉是怎样的人,在给他第一次手术,救了他的命的时候,就知道。
威廉能挖空心思地让他活着,就说明是个真正有品格的医者,因为他最明白,威廉对于安离琪的那份最深沉的爱……
安离琪虽然也理解,但很郁闷,担忧地说:
“老公,那以后安佑琪又继续作死怎么办?!”
“继续作死,那就是想死,我们不成全也可以远观。”
“哎呀你说这么深奥干嘛呀,我怕她反过来害威廉,他那个人说好听点是善良,说不好听就是傻,什么人都救啊!”
凌震宇轻轻捏她的脸:
“你懂什么,就有我这个,所以才是威廉,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守护神,不许说他傻。”
女人朝他做鬼脸:
“略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