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105.故乡的初夏，父亲
听到苏逾明的话，徐半夏下意识想要放开苏牧，可苏牧却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
“爸，我们两个是真的在一起了。”
苏牧的话很普通。
但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徐半夏感觉自己的内心咯噔一声，原本已经习惯苏牧的牵手而变得舒缓的心跳骤然加剧，耳膜不断被撞击，甚至就连握住的苏牧的手，也变得滚烫而炽烈。
某种想要立刻钻进地洞里，又想在万人的舞台上高声大喊的念头席卷了她。
都说少年时代的恋爱就像一场风暴。
此刻，徐半夏就像被风暴席卷，无法思考，只有狼藉的念头在脑中横冲直撞。
她甚至已经听不清苏牧和他父亲正在说什么。
“你说这句话，你做好准备了吗？”
而风暴的另一头，苏逾明打量着苏牧，沉声问道。
他的声音并不严厉，反而有些温润，却含有力量。
苏牧想起，他的父亲应该是教的语文，是市里的特级教师，兢兢业业工作那么多年，自己的儿子却直接大学都没读，那的确是很难忍受。
虽然苏牧也知道，很多时候对子女的期望不过是父母未完成的愿望，没有道理说老师的儿子一定要是学霸，但在苏逾明看来，无关乎父母的想法，他也认为一个人应当接受完整的教育。
看着苏牧没有直接回答，苏逾明并没有像很多电视剧里那样变得暴躁或者咄咄逼人，而是耐心等待着苏牧的答案。
良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徐半夏的时间感知能力出了问题，她感觉过去了很久。
但苏牧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我做好准备了。”
苏牧很笃定地说道。
“......那就行。”
苏逾明并没有继续追问苏牧做了什么准备，要怎么和徐半夏生活，就好像，只要他能做出这个承诺，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担心一般。
大概这就是知子莫若父？
苏牧本来还准备好苏逾明给自己狂喷几句的，毕竟从母亲的状态来看，父子关系很僵硬。
而如今，看到这状态，他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苏逾明，又看向徐半夏。
“不用那么紧张，我们家苏牧给你添麻烦了。”
他声音变得温柔了一点儿，这一句让徐半夏回过神来。
“没、没有的，他对我很好。”
徐半夏组织着语言说道，尽管苏逾明现在就像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一样，但她还是有一种上课的时候被抽中起来回答数学题的紧张感。
“那就好。”
苏逾明微微颔首。
看到这一幕，苏牧想起了那一封大学寄来的信。
他沉默片刻，将之前已经想好的决定说了出来。
“爸，半夏，其实，之前妈给我看了一封信，说是如果我今年办理手续的话，还能续上最后一年的学业。”
听到苏牧的话，徐半夏眼睛睁大，有些意外。
而苏逾明，他应该早就知道这封信的事情，只是听到苏牧主动提起，颇有些诧异。
这位语文老师沉默片刻，在苏牧说话之前开口。
“伱离开之后，我想了很多，也想通了许多，我先说说我的想法。”
苏逾明沉声说道。
“嗯。”
苏牧点了点头。
他从苏逾明的语调里听出了许多。
可以想象，在当年苏牧离开家之后，这老父亲肯定也想了许多，妥协了许多。
但男人一般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没办法直接开口说。
父子关系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一个难题。
“当时，我之所以会生气，并不是因为你选择离开学校，而是你那时候并没有一个长远的规划，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你只看到了眼前的成功，却没有注意到后续的困难。”
苏逾明看着窗外的梧桐树。
这些树木枝叶繁茂，一片片叶子贪婪地汲取阳光，欣欣向荣。
“从你小时候开始，我们就让你自己做决定，读哪个初中，读哪个高中，和谁做朋友，去过什么样的人生。”
“我和你妈给你选择的权利，并且告诉你，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并不认为上大学毕业工作就一定要比当一名演员高贵，只要是你认真考虑过，能够对自己负责的选择，那么苏牧是一名老师，是一个上班的，是一名演员，都没关系。”
“只是当时，你被眼前的成功蒙蔽了，你太急于证明自己，没有能够好好沉淀下来，所以，我才会反对你的选择。”
苏牧有些恍然。
假如苏牧真的是个摆烂人，那他应该在彻底失败，欠了一屁股债的时候就灰溜溜地跑回家，求助父母。
但他并没有，而是留在了宁海。
一方面，或许是真的想要再度证明自己，另一方面，也是没有脸见父母。
而苏逾明。
他对苏牧的愤怒，并不在于选择，而是为何而选择。
现在想想，苏牧的确在那时候出演完特摄，应该继续学习，或者转去学习影视相关的知识，打好基础，不必急着在那一两年里就压榨完自己。
当然，按照苏牧现在的记忆，那时候的经纪公司肯定没有考虑到那么多，经纪人鼓动年轻人，想要趁着苏牧火的时候攫取最大的利益，这才过度消耗了苏牧，导致最后的结果。
运气好的是，苏牧至少身体上没什么大问题，还算健康。
听完苏逾明的话，苏牧点了点头。
“所以，我决定重新回到宁海大学，读完最后一年。”
他说完，发现苏逾明深深地看着他。
“这是你经过考虑的答案吗？”
这中年男人只这么询问。
“是的，我考虑过了，这是我现在想要的生活。”
苏牧现在有时间，有能力，他并不急着去索求什么，一边上学，一边拍点简单的片子，足够他过上慢生活。
苏逾明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去，像是在看那新绿的梧桐叶，又仿佛只是不愿意让苏牧看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而站在苏牧身边，与他十指相扣的徐半夏，又一次震惊了。
重新回到学校？
宁海大学？
读完最后一年？
等等，这么说来......苏牧算是自己的，学长？
喵喵喵？
徐半夏彻底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