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七。
黄昏时分,日薄西山。
黄昏,金黄的光芒照耀着山林原野,一片金黄。
从京城出发,沿着官道,要走十几里才能到达北唐护军营。
这护军营所处之地,三方都是一块高高的山坡。
可以说,全然无险可守,倘若有敌进犯,多半是大伙都交代在了那里。
毕竟,这是南汉的地界,让北唐使团带着护军已然是宽限,又怎能让其在险要之处驻扎。
本来,就不必带着护军,因为进了南汉就会有专门的禁军护送,哪里用得着再添兵马,画蛇添足。
北唐进贡,南汉又怎么会背信弃义,对一国使团下手,背负天下骂名。
只不过是北唐想借机展示军纪装备,展耀国威罢了。
而这,也恰恰捏住了赵安的软肋。
赵安经历过天下大乱兵马纷争的场面,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目睹过大齐的天下分裂,国破人亡,所以对战争有着格外的恐惧感。
也有着格外的危机感。
所以赵安节俭北唐使臣时,虽然表面上谈笑风生,展现出宗主国君主的高风亮节。
但是,赵安心里,却依然埋下了未雨绸缪的种子。
这也是为什么赵安堂堂一国之主,内政会容忍顾怀楼包藏祸心,外军会容忍韩成雁功高震主。
这也是为什么赵安会如此信任公孙琦,重用徐子墨。
只不过,都是天下大事红尘滚滚的尘埃罢了……
“吁!”
一阵马鸣,在山坡上回响。
徐子墨何归安勒紧缰绳,站立山坡之上,俯视着山脚下的风景。
何归安伸手一指:“那里!就应该是北唐的驻军营。”
徐子墨顺着何归安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远处山脚下坐落着十几个羊皮大帐,有如一个个土堆一般。
何归安静静地看着,调侃道。
何归安:“都说北唐为唐蛮,留着一半胡人的血,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
放眼望去,那护军营中的军士,皆是身披铁甲,头戴羊皮盔帽,虽然服饰上有着南汉军士的风格,不过还多着几分胡人的粗狂野蛮。
徐子墨:“我倒是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事儿。”
徐子墨:“说不定北唐截取汉人胡人各自优点加以融合。”
徐子墨:“有着新的提升。”
何归安笑了笑:“哈哈哈,或许吧。”
何归安转头,看向徐子墨:“老徐。”
徐子墨:“嗯?”
何归安:“你懂排兵布阵吗?”
徐子墨摇了摇头:“不是很懂,我一般都是请教高人。”
何归安指着北唐的军营,严肃地说道。
何归安:“布阵之人只是一个草包。”
徐子墨听罢,倒是饶有兴趣地说道。
徐子墨:“何以见得?”
何归安:“地处劣势,三面环山,而军中布营却又随性简单。”
何归安:“既没有前后调配,也没有内外分围。”
何归安:“此等军队,倘若有变,不过一同陪葬,连跑的路都没有。”
徐子墨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徐子墨:“如果他们根本就没想用军士作为防御呢?”
何归安刚想反驳,但是转瞬便明白了徐子墨话中道理。
徐子墨倒是微微歪着头,缓缓说道。
徐子墨:“不过这里的妖气仿佛也没有那么重,你能感觉到吗?”
何归安:“那就要好好的看一看了。”
何归安:“应该是本就是受伤的体,方才又被我们破了阵法,现在隐匿了踪迹躲我们。”
徐子墨点了点头:“走,下去看看!”
说着,二人一拍马鞭,疾驰而下。
这时,随着徐子墨二人地逐渐接近,马蹄声越发急促响亮,护军营的侦查探子也感觉到了二人地到来,急忙飞奔回营里禀报。
徐子墨坐立马上,远远地就听到护军营里一声高喊。
“备急!备急!”
紧接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与纷乱声。
等到徐子墨跑到护军营前,百十个北唐军士已经整顿妥当,披坚执锐,列阵待敌。
“什么人!”
一声爆喝,只见一个小校手指铁枪,向徐子墨跑来。
“说你呢!给老子听了!”
那小校身后,百十个军士挺立长戈,严阵以待。
眼见就要撞上那小校,徐子墨急忙勒紧缰绳,停下脚步。
一阵马鸣,不绝于耳。
徐子墨何归安稳稳站立,环视着众人。
徐子墨摘了腰牌,振臂高呼。
徐子墨:“我乃大理寺少卿,太子府直属武官徐子墨。”
徐子墨:“特奉陛下召命,查妖祸一事,奉旨查营!”
话音刚落,众军士顿时鸦雀无声。
一是因为这是北唐军营,没有南汉查营的道理,但是大伙对妖祸都心知肚明,所以觉得理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二是因为见徐子墨实在年轻,不敢相信南汉皇帝会给这么年轻的一个人如此要职,心中提防有诈,不敢轻易吐露情况。
三是因为“活阎王”赵景臣就在大帐里,众人不敢轻易拿定主意,放与不放说不定都能被他“咔嚓”喽,不如就这样让徐子墨喊一会,等赵景臣听烦了自然就会出来应对。
可以说,也是有些被逼无奈。
徐子墨:“尔等快快放行!”
徐子墨:“不然误了本宫查案,皆是重罪!”
“重不重罪,轮不到你这个贱民言语。”
一声暴怒,在众军士身后传来。
只见赵景臣披头散发,衣衫也有些凌乱,脸上还挂着几处胭脂粉。
赵景臣满脸愤怒,眼神满含杀气,手中捏着钢刀。
那把明晃晃的大钢刀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
很明显,又有一个“倒霉鬼”被这“活阎王”收了性命。
徐子墨看着赵景臣,不仅不怕,反倒是笑了起来。
因为,对付这种人,如果当面就怕了,那就是正中下怀,只会助长他的嚣张气焰。
徐子墨:“哟!赵大人!”
赵景臣一听这称呼,顿时火冒三丈,大刀一指徐子墨。
赵景臣:“你没资格叫本宫!”
徐子墨仰头大笑:“哈哈哈哈。”
徐子墨:“赵大人,你还没资格自称‘本宫’。”
赵景臣顿时觉得颜面扫地,气得浑身发抖,眼神里满是杀气。
赵景臣:“给我杀!”
众军士顿时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因为,杀南汉重臣,还是有些不敢。
赵景臣见众军士不敢动,顿时大喊道。
赵景臣:“都愣着干什么!”
赵景臣:“我乃赵安之子!我杀一个小官有何不妥!”
众军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畏惧于赵景臣的淫威,还是齐声列阵,长枪挺立,指向徐子墨。
“杀!”
话音刚落,只听见从远处传来一声暴吼。
“黄口小儿!”
“休伤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