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又过了三天。
顾行俨还是没有音讯,但慈安宫中来了一个人,连太后都惊诧了。
“玄知拜见太后。”
玄知恭恭敬敬地为太后行礼问安。
“玄知观主怎么突然来看哀家?哀家近期的确身子不佳,但还不至于惊动了你。”
身为冲虚道长的高徒,太后对玄知的一手药针十分欣赏。
特别是泗阳公主一事,太后总有弥补之心。
玄知直言了当,“在下不是来为太后诊病的,是来为七王妃施针的。”
“云裳?”
太后顿时脸色不愉,“你师父视她为妖,坚持要把她处死,你却要为她治病,这是什么道理?”
玄知想了想,“因为在下向七王妃许诺,无论她是生是死,都为她守护一年。”
“哀家可以替她做主,把你这许诺给免了。”太后不打算让云裳见外人。
玄知却不妥协,“誓言守护一年,那就是一年,少一天、少一个时辰都算在下违背诺言。”
“何况她也不该死,毕竟她以命换了七殿下的命,太后若不愿为七殿下积累业障,就容在下为她施针吧。”
“……”
玄知的理由,太后无法反驳。
毕竟她名声向善,不想因为云裳破防。
“她倒是好运气,赢了你的许诺……但医人,不见得能医心,玄知观主也好自为之吧。”
玄知恭恭敬敬领命,去见云裳。
云裳看到玄知出现,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特别是看到他拿出来的针,“你还追到慈安宫扎我?”
玄知认认真真的打量她,又看看她的手,“这手,扎完了恐怕不如鸡爪子。”
“……虽然毒舌,但好歹能听见一句人话了。”
云裳乖乖地把手张开,上面还有着数道未愈的伤痕。
她在慈安宫的这些天,身心皆伤痕累累,除了夏翠之外,所有人都似鬼魅。
玄知也不怜惜,在一双残手上面布满细细的针。
夏翠心疼的捂住了眼,“偏要扎手吗?”那双嫩白柔荑简直没法看了。
“其他地方……不合适。”玄知余光瞄了一眼云裳的脚。
人的手脚对应着身体的腑脏。
但他可不敢让云裳脱袜子……
云裳淡漠地看着手,时不时眉头蹙紧,因为双臂已麻,还伴随揪心的疼。
“如若不是你来,我都忘记还活着了。”
玄知搭着她的脉搏,“你的确应该清醒一下,别被愁怨蒙蔽了双眼。”
“冲虚道长有什么消息吗?”
云裳利用司天监做事夭折,只能寄期望于清虚观。
玄知摇了摇头,“师父就算有消息也不会告诉你。”
云裳撇撇嘴,“这倒是,若道长知道我被太后关起来,或许会很高兴。”
“不用‘或许’,他一定高兴。”玄知弹了一下她的手指,针似波浪,滚得云裳浑身一个激灵。
“还是那句话,你若再不调养身体,扛不住诛仙草的功效。”
云裳瞬间落寞下来,透过窗棂,看向慈安宫做事的侍女们,“诛仙草在何处都不知道,等有眉目之时再说吧。”
“或许很快就会有结果。”玄知漫不经心地道。
云裳一怔,“你有诛仙草的线索了?”
玄知认真地点了头,“而且还告诉了七殿下,他已经去找了。”
“!!!”
云裳惊动,随即哇哇大叫,因为碰到了手上的针。
“你说什么?你说顾行俨已经去找诛仙草?”云裳疼得额头渗出了一层汗,说话的声音都在颤。
但她双眼直直地盯住玄知,生怕他在开玩笑。
玄知点了头,“他前些时日被陛下派去离山,我又恰好知道那附近曾出现过诛仙草,便去信让他找一找。”
玄知看她举足无措的凌乱模样,“你也别报太大期望,虽然出现过,也不乏早就被人拔了。”
“而且它惯于出现在悬崖边,去采摘也是十分危险的。”
“……那你为何没有告诉我,先告诉了他?”云裳惊骇。
玄知不屑,“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爬得上悬崖?”
“……但服药的人是我啊!”
“可承诺找到诛仙草的人是他。”
“……”
云裳彻底无语,紧紧地咬了牙,“玄知。”
“嗯?”
“我要疼晕了。”
玄知看了一眼计时的香,连忙挥手把针拔下去,“一时疏忽,超时间了。”
云裳疼得视线模糊,都已经没有力气骂他。
玄知点了她额头的穴位,云裳痛感减轻,也逐渐恢复神智。
“三天之内不可动气,不可动心神。”
云裳却没乖乖答应,“我做不到,我必须先离开这里才行。”
云裳和太后的暗斗还没结束。
太后不会妥协,她也不会。
玄知并没有阻拦,“随你,我倒不介意半年就离开京城。”
“谢谢你。”云裳指的是诛仙草的线索。
玄知看她的眼神颇复杂,“我也期望能够见证一次奇迹。”
二人没再多话,玄知留下药方便离开了慈安宫。
云裳双臂僵木,虚弱无比,但她眼神却已恢复了往日的晶莹清明。
“夏翠。”
“嗯?”
“玄知刚才是说,殿下去寻诛仙草了吧?”
云裳总怕是臆想,亦或是在做梦。
“是,殿下去为您采摘诛仙草了,所以才没到慈安宫看您,殿下心里是记着您的。”
“你掐我一下,我看看疼不疼。”
“奴婢怎么敢下手?但奴婢可以用性命保证,玄知观主的确说过,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云裳抿了抿唇,“……那咱们就等他回来。”
多日素淡的面庞,终于绽放出一丝甜蜜的笑。
难怪皇后也不知他去做什么,玄知也不早一点说……
“那您今儿是不是能有好胃口,多吃一点儿了?”夏翠看着她瘦了一大圈,格外心疼。
云裳轻应,“也要想办法离开慈安宫,在这里,咱们是没有办法吃肉的……”
太后信佛食素,慈安宫中的所有人都跟随食素。
云裳虽然不挑嘴,但她更喜欢吃肉。
“可是……咱们要怎么离开啊?”
夏翠这些天被吓得战战兢兢,她每次看到常公公和罗嬷嬷都双腿发软,就好似看到了白无常和孟婆。
云裳思忖了下,“恐怕要让宫中出一点大事了。”
慈安宫的这段日子,她已经品到了太后的性格。太后孤傲霸道、不可一世,更把规矩看成了天。
她唯独有一个软肋,那就是苍国的皇位。
太后整日诵经念佛,不是信奉佛祖,而是在求佛祖保佑皇位平稳,想要顾行澜顺利继位。
卜一卦万佛楼?
似乎有些大不敬。
但青花碗都已经被打碎,她还有什么芥蒂之事?
但占卜之事过重,她需要沉淀一晚了。